建筑学家戴复东院士辞世 曾强调建筑师要多手画不能全靠电脑
2018年2月25日,著名建筑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戴复东先生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90岁。
今天想与大家一起回顾戴先生在1954至1999年间写下的一些文字,以及创作的部分作品、手稿。“建筑师要有为别人服务的思想”“现代骨、传统魂、自然衣”……这些如今看来依然独到精准的理念,在戴先生的文字和作品中也许可以看到它们的原点和一路走来的印迹。青丝到鬓白,初心未曾改,为人为学的高远,并非偶然。
我有两只手,一只手要紧紧抓住世界上最先进的事物,力争不落后;另一只手要紧紧抓住我们土地上生长的有生命力的东西,使得我有根。在条件许可时,或者是积极创造条件,将它们有机地结合起来。
追求·探索
(写于1999年2月8日,此处为节选)
我学建筑是一件既偶然又必然的事。
1948年我在贵阳市立清华中学即将高中毕业要报考大学,不知道选什么专业作我的终身职业,虽然我喜欢胡乱画上几笔,但水平不高,在那动荡的年月里靠卖画是很难养家糊口的,我是长子,有母亲、弟妹三人,未来的担子很重。我想读工科,但又盼能不丢掉画画,心事重重。五月的一天在校医室,医生陈琰老师——校长唐宝心老师的夫人,问我作出了决定没有,我便把自己的苦恼告诉她,她立刻说:“行啊,你去读建筑系!”这时,我才知道有建筑系,并且决定报考建筑系。
我家那时在南京,同年我考进了中央大学建筑系,在这个系里,教建筑设计初步的杨廷宝教授、童寯教授都是在国外学习成绩很优秀的人才,他们对法国BEAUX ARTS的学派很熟悉,基本功很扎实,基本训练方法要求非常严格;助教巫敬桓先生曾是建筑系中异常拔尖的学生之一,从而留校任教。在他们的直接培养教育下,我很喜欢建筑渲染;教素描、水彩的是李剑晨教授和樊明体先生,刘敦桢教授的中外建筑史使人神驰古今,心向内外;张镛森先生教建筑构造,联系实际,深入浅出,点深面广,杨、童二位加上徐中先生、刘光华先生等老师教建筑设计,让人觉得时时日日都在长进。我对中央大学建筑系的学习太满意了。我想我的专业和职业就是这些了。
大学三年级读完后的那年暑假(1951年),杨廷宝先生给我们联系好到北京的设计机构去实习,我被分配到中共中央直属修建办事处。当时戴念慈先生、严星华先生、王申祜先生等都在那里工作。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建筑实践,通过设计施工图纸、详图大样研究和绘制,跟工程师下工地看与图纸有关的实物,特别是一次有关木窗节点大样的设计,指导我的叶芝轩先生问了我窗框与窗樘木材伸缩关不上怎么办?在北方地区木窗防止风沙侵入方面应如何处理?在我回答不出时,他把着手教我;我又看到一份针对窗设计原则的讨论记录……。这使我深切感到,建筑设计工作不仅仅是画一些方案图、渲染图,而是建造一项实际可供使用的工程,因此对工程技术问题要非常重视才行。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上海的同济大学建筑系工作。这是解放后经过院系调整的大学,华东地区一部分大学及上海原各大学的土木建筑系的师生集中于此。建筑系主要是圣约翰大学建筑系、之江大学建筑系和浙江美院建筑科的合并体。由于师生来自不同的学校,加以很多教师毕业于很多国家,因此随时随地都自然而然地存在着和表现出不同的学术观点和看法。这是一个“营养”异常丰富的“土壤”。在这里我思想上原有的BEAUX ARTS学术观点受到了冲击……系里组织了对现代建筑发展历史和四位现代建筑大师事迹的学习,给我很大启示,我如饥似渴地学习新东西,开始作新的探索。
通过四十八年的实践,使我渐渐认识到:
建筑设计工作是一种服务工作,绝大多数的建筑师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
建筑创作实际上是一个综合性的建筑“艺术”创作,建筑师是为人类创造高层次、高品味、高格调、高情感的生存和生活环境的人,他们既应当是空间与活动的组织安排者,又应当是“艺术家”;他们需要有对人、对自然的深厚博大爱心,又要有为人、为自然、为生活、为艺术的激情,对他们所触及、所操作的环境,不论大小都要用自己的爱心,煽起那为人们组织生活和美化环境的熊熊激情。那激情是雷电、是烈焰、是熔岩,在这种巨大精神的轰击与锤炼下,才能在前人成就的基础上真正地往前走一步。
三 T(Thinking,Technique and Taste)
——建筑创作的工具和文化体现
(发表于1997年,此处为节选)
当设计者接受到一项任务时,以下问题必然在脑海中出现:这是一项什么性质的任务?有什么特点和要求?建造在什么地段和怎样的基地上?周围时空环境如何?投资、面积和用材的可能性情况……。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一设计任务与过去已有的某一设计大同小异,马上想到套用,这样就不复存在建筑创作的问题了。如果希望在浮现于脑海中以上的众多问题中,找出一些与前有别或与众不同的解决办法,这就是建筑创作的开始。
究竟如何去创作呢?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事。对我来说,通过四十多年来的设计、教学和科研工作,经过数不清的学习借鉴、成败领悟、经验教训,我感到在建筑(广义)创作中,三个T是比较重要的。
三个T是什么呢?
即Thinking(构思、立意);Technique(技巧、方法);Taste(情趣、品味)。它们所表达和反映的内容和方面是:
Thinking,简言之就是意是否新的问题。
Technique,简言之就是技是否工的问题。
Taste,简言之就是格是否高的问题。
在我看来,这三个T既可以作为一种进行建筑创作的准则,也可以是一种评定建筑创作的标准。它们三者虽然可以分列开来,可它们之间有着密切的、难解难分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实际上是建筑创作中三个大的方面,是互为因果,又是相辅相成的。但一般说来,有了好的Thinking就类似一篇文章主题突出,中心思想明确,第一步是走对了。在这个基础上动用娴熟的Technique,在好的Taste引导之下,就能在建筑创作中做得自我感觉良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经过社会和历史的检验)。因此,在三个T中,Thinking一般说来是占第一位的,而其他两个T决不可忽视。当然,如果在Thinking方面没有突出的内容,而其他两个T其中一个T有上乘表现,也是应当受到赞许的。
我认为,在当今建筑师的教学训练中,应当加强对这种徒手画能力的培养和实践,有人可能会问,今天记录的工具已经非常多又非常先进,同时电子计算机是非常重要的,应当努力推广。但建筑徒手画也应强化训练和培养,这二者是并行不悖、相辅相成,没有矛盾的。(《建筑画》(12),1990年5月)
苏州拙政园中(1964年3月4日)
纽约市全景轮廓(1983年6月18日)
戴先生强调徒手画是建筑师的基本功,而他本人更是无时无地不在手绘记录,并时常辅以文字点评设计精妙之处。
戴先生的部分设计作品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明成楼(1987年、1997年)
杭州华侨旅馆全国设计竞赛一等奖(1957年)
今天虽然斯人已远,悲伤与缅怀的同时,于我们更重要的,也许是从戴先生等一代学人那里习得为人为学的本心,找到当下的坐标,以及未来要走的路。正如先生曾说,青锋怎忍滋锈迹,伏栃永怀万里心。
(原题为《青锋怎忍滋锈迹,伏栃永怀万里心|同济戴复东先生千古》 来源:同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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