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往事
□沈卫
在我的心目中，母亲的形象一直以善良仁慈深深地扎根贮存于我内心深邃处，以至于她老人家离世二十余载仍是我心里一个永远的伤痛。她年少时我的外祖母被侵华日寇的铁蹄夺去了生命，那年母亲才十三岁，可恶无情的战争给母亲年幼的心灵带来多么巨大的创伤啊。从我记事知道母亲离世，她的一生就是在困难逆境重重挫折中度过的，没有享受到子女的福，母亲坚韧的性情是值得我一生铭记学习的。虽然在那个环境特别艰苦的年代，母亲不仅以身为范坦坦荡荡做人，还时常教导我们做子女的要清白做人认真做事。
有一次放学时我偷偷抠挖了生产队的几个山芋被母亲发现，硬是拉着我当着生产队长的面交还了队里，这件小事被我记忆，珍藏至今。母亲去世那年，我已成家立业，但还处于生活比较拮据的时期，这是我对母亲一种无法弥补的歉疚，这种痛苦地纠结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以至于有时喝点酒后这种伤感的情怀就会随着恣肆的泪水一起释放流淌……让母亲得以慰藉的是她的儿子在她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熏陶教育上，用勤劳的双手改写了贫困的命运过上了好日子，这也减轻了一丝我内心对母亲的自责。
在我小的时候,常听母亲对我讲家乡的抗日故事以及外祖母惨死的悲伤往事,母亲说在她年少的时候家乡就有了属于老百姓的抗日队伍,家乡的人民军队锄汉奸杀敌人无不让村里的百姓拍手称快,从母亲真情娓娓讲述中,我听得凝神静气如痴如醉，恰似沉浸于精彩的电影场景一样，恨不得自己也像母亲故事中的抗日战士那样投身到可歌可泣壮丽的杀敌战场……母亲讲到精彩处还时不时地哼唱起家乡的民谣：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新四军，人民的兵，打仗为了老百姓能翻身……这些朴素生动脍炙人口的歌谣如涓涓溪水流淌我年少懵懂的心田，对于可耻的侵略者充满了满腔憎恨，对英勇无畏的抗日军民充盈着深深的爱戴敬意。母亲说家乡自从有了抗日武装后，日本鬼子时常来进行扫荡，而家乡的一望无际的芦苇湖则成了抗日战士杀鬼子的天然屏障，常常使得敌人对此天然的龙潭虎穴不敢轻举妄动。母亲不止一次对我讲述外祖母惨遭鬼子杀害的悲惨情形，那时村里有十多口人被鬼子杀戮，母亲讲等她找到外祖母时，外祖母的肠子都露出了体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含恨离去。母亲趴在外祖母的身上恸哭不止，后在村里的群众帮助下埋葬了外祖母和被鬼子杀害的十几个无辜群众。母亲每每讲到那段伤心往事，总是在我跟前大哭一场，我也跟着母亲一起泪雨滂沱……年少时的母亲因日本军国主义悍然发动侵华战争让她痛失亲人而成为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痛。母亲是不幸的，外祖母更是悲惨的，两位善良而又平凡的女性，深深地遭受了侵略者战争的伤害。她们是千千万万遭受那场非正义侵略战争伤害的缩影，是中华民族遭受外敌入侵最屈辱历史的一页，是母亲心头的痛，也是我心灵的伤。
记得我小的时候，母亲长常带上我去就舅舅家，去的时候我和母亲有说有笑十分高兴。但每次和母亲在舅舅家住一两晚上回家时，我都要经历一段悲怆场景：在返家的途中，母亲趴在外祖母的坟上伤心欲绝的边哭边说，我蹲在母亲身边，眼泪扑簌而下，拉母亲起身。而母亲一时半会儿不站起身，趴伏在外祖母坟上诉说着痛哭着。有两回是附近的村民赶来劝说母亲，那段悲伤的场景深深地嵌入我的脑海让我至今无法释怀。后来，舅舅家的村子通了公路，有时我和母亲坐车，每每经过外祖母长眠之地，母亲总是深情凝望，眼眶浸盈泪水。我也是眼圈泛红，在内心深处痛恨着那场丑恶的侵略战争给母亲带来一场无法抹去的伤痛。
小时候的我享受着母亲对我爱的亲情滋养，她惯我宠我却对我不纵容，该怎样做人该做什么样的人，母亲用他的言行准则约束教导着我。上学念书的几年间，母亲视我为骄傲自豪，盼望着我日后成材跳跃农门，当我没能让母亲如愿时她却淡定从容坚信我会过上好日子。母亲的大度宽容是我内心最大的感触。分家那年，母亲常叮咛我生活不要过得太苦，尤其要供她的两孙女上学。令母亲足以欣慰的是我没让她失望，她的孙女都考上了好大学。这些年来，我和爱人风里来雨里去苦苦劳作，用汗水挥洒青春，一路走来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母亲在世时对我语重心长正确殷切的教诲。母亲的品格渲染熏陶了我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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