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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史上的卡夫卡——关于王雪樵的传说

榆林日报 2017-12-11 08:56 大字

马治权

一次,到钟明善先生那里请教,说起民国时期的书法,我说:“草书有于右任,隶书有寇遐,篆书有张寒杉,行书呢?”钟先生说:“你的乡党王雪樵。”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王雪樵三个字。

第二次是从汪运渠先生的口里。汪先生是民国书法史研究专家,讲起话来滔滔不绝,那天他讲王雪樵便是这样,不停点地讲了一个多小时。汪先生是去过陕北的,也采访过王雪樵先生的后人,占有大量的资料。

第三次知道王雪樵是因为狄马。狄马乃著名思想随笔作家,陕北人,与王雪樵的孙子武广韬熟识。武广韬知我是书法爱好者,便托狄马送我一本人美出版的《中国历代经典碑帖 近现代部分王雪樵卷》,不免喜出望外,不等递出便伸手拿过,并迅疾打开。 最强烈的印象就是扑面而来的书卷气。继而是古气和骨气。流畅中不失生涩,方正中又兼飞扬。四体俱佳,风标一统。立时便觉得此君与古人比肩,有大师风范——百看不厌,耐人寻味。及至家中,再细看,方知此书有新意也。

王雪樵先生天才充沛,幼而好学,少有书名,十二岁用榜书为神木凯歌楼题匾,被誉为“神童”。1915年入政法大学攻读法律期间,广泛临池,遍涉汉魏六朝,同时喜搜碑帖,常出入书肆坊间,每得一册则爱不释手,心摹手追,指天画地。归隐神木十多年,更是沉浸书法,如痴如醉,每日临池不辍。他曾对弟子说:“天分聪明者,也需垛两三房纸练字。”

有一次王雪樵为山西忻县一富人写寿幛,未收润笔,富人过意不去,用四头骡子驮纸八垛相赠。这八垛纸相传约有数万张。王雪樵全部用来临帖习字。1931年,王雪樵的砚台被磨得实在不能支撑了,就给砚台包了一个铁壳,并作砚铭刻于砚盖:“砚系袁君伯玉所赠。余浸淫秦汉六朝碑碣,垂二十年矣,此石有劳焉。”

王雪樵国学底蕴丰厚,诗文俱佳,长期精研书之五体,加上巨量的艺海实践,使他的书艺之基宽厚坚深,臻于“达其性情,形其哀乐”之境。因为有汉隶的充足营养,王雪樵行草书古朴厚重,笔致苍劲,风骨宛然。其行书用笔以方为主,铺毫而行,沉着稳健,凝练厚实,像音乐一般节奏铿锵,气脉贯通。有至情至性之鼓荡,无靡弱浮滑之轻佻。点线充满激情,气息直接古贤,形成了民国时期书风不同时流的上佳构建。钟明善先生评王雪樵说:“他以隶法方笔入行草,以草法入隶楷,形成了源于古人,异于古人的独特的书法艺术风格。拙朴、雄健、丰厚、生犷、含蓄、直率,力感特盛。”“(其行书)直可与董其昌、王梦楼、刘石庵、张船山诸大家作品相伯仲。”

王雪樵先生年纪轻轻达到如此境界,书坛一直争论不休,以为书法臻入佳境,必然要有“年份”,其说源自孙过庭“人书俱老”。但纵观书史,也有不少个例突破了这一定律,譬如王宠的小楷。王宠年仅四十,却以小楷跻身中国书法史。这就是我题目所言的“书法史上的卡夫卡现象”。领域不同,但创造性共同。历史总是青睐那些有创造的艺术家。

卡夫卡年仅四十一岁,但在小说方面,却创造了“象征直觉”的手法;王雪樵只有四十六岁,却也创造了“方整而又流畅”的书法。一切艺术因为创新而有位置和生命。有人因为生辣而自成一家,有人因为拙厚而自成一家,王雪樵则以“峻畅”而自成一家。连接魏碑楷书与行书之天堑,需要百炼成钢的功夫和统领万象的才情。于右任可以,沈曾植可以,王雪樵可以。

王雪樵在创新上是自觉的,这从他数次书写康南海的《论书绝句》可以看出:“异态新姿杂笔端,行间妙理孰为难。谁人解作兰亭意,君起浮屠仔细看。”他曾自言学书取向应“浸淫秦汉六朝碑碣,摒除帖学浮华之媚”。在“三尺之童,十室之社,莫不口北碑,学魏体”的晚清民国时期,王雪樵正是身体力行汉魏风骨的碑派书家,也是最具明确创新意识的书家。他在以方笔作行草书方面作出了成功的尝试。他的方笔锐而不峭、厚而不滞,见出极强的驾驭功底。更令人振奋的,还在于他以方笔顿挫带动行草书的连贯意识,把具体的连贯按照顿挫间隔成一组组意的连贯,在其中,既有古代章草的某种结体意识,又有力求空间开张的横向宕开,线条棱角、锋尖在不断交替过程中的勾连吻合之美,全都在流畅的挥洒过程中自然呈现。

王雪樵的行草书正是“魏碑的厚重”和“羲之的洒脱”。异态新姿,刚健婀娜。于右任在魏碑行书上深深地踩了一个脚印之后,便很快地迈向了草书,而王雪樵则在魏碑行书上流连忘返,反复咏叹,徘徊瞻眺,处心积虑地书写了一大批作品,不仅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也具有了相当的规模。比于右任的行书面貌更成熟,停留时间更长。

海德格尔对于哲学与文学的纷扰,有一种主张,即多思,少说,保护语言和文字。返观王雪樵的书法,似与此说不谋而合。就王雪樵行草而言,不管姿态如何变化,安祥静谧之气却始终贯穿其中。日久弥新,耐人寻味。

满清入关以来,包世臣、康有为倡导碑学,孙中山、于右任等一批革命者皆写魏碑,抒情中有一股尚武之气。书法在这个时候,几近革命宣言。从王雪樵的生年看,正是辛亥革命之时,所以其人其字必然尚武。书虽小道,但于传统文化之中,却能寓道德性命之理,该天地星辰之妙。

罗曼·罗兰说过:“艺术即宗教。”王雪樵疏离闹市,孤栖于边陲远地,以书法为宗教,苦苦修行,不钻营,不趋势,终以一笔“劲健秀润、宽博开张”的尚武精神兼学人气息的行书独拔艺林。其成就是耀眼的,令人注目,其精神是伟大的,令人景仰。一切浮华都将随时间而消逝,而先生身上的国士精神却彪炳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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