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他走来的方向吹来 ——牛放诗集《诗藏》印象
《诗藏》
牛 放 著
西藏人民出版社
◎马 平（作 家）
牛放是散文家，也是诗人。但是，他好像是一直是把诗藏着的，好像从没有让人看到他诗人的作派。换句话说，当别人装得很有诗的时候，他把自己装成了没有诗。他好像更愿意把自己装成一个笑和尚，一个书法家，甚至一个太极拳大师。所以，我拿到他的诗集《诗藏》，立即当着他的面，不由分说地把与诗并肩而立的这个多音字读成了“隐藏”的“藏”。
他立即斩钉截铁地做了纠正。他说，这是他为自己在藏地那一段生活写下的诗。藏地是以西藏为核心的藏族聚居区，雄浑而辽阔，立即就把我镇住了。他在藏地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却知道他是在那里工作的，尽管发生了多次腾挪，但他的足迹所至想必是有限的。那么，他以一个汉族诗人的身份写藏地，会以什么样的力量让我感到真正的震撼呢？
他转身离去，我以自己读诗集的一贯方式，随便翻开一页，这一页，是《山脉》：
群山巍峨
这是一种高度
望一望白云
我的心匍匐在大山脚下
可是，仅仅转过身去
山就矮下去了
也许是我的眼神站在了云头
然而山峦是不可轻视的
这是站起来的泥土
内藏生机
这首诗并没有把我完全镇住，却让我暗自一惊。那“站起来的泥土”，那“内藏生机”的泥土，牛放好像也一直藏在里面，这一刻突然迸了出来。
这一首诗，让我收起了临时而随意的阅读态度，并促使我认真阅读了这一册诗集，从头读起，无一遗漏。
正如牛放自己所说，他是以游牧的心态来写这些诗的。显然，他不是要来震撼谁的，而是来做一个挽留的。他离开藏地已经十年，好像一直担心着过往岁月给他的宝贵赐予随风而逝，一直担心着他身上那些为大家所称道的藏地风味日渐湮灭，他要给自己开辟一块特殊的领地，把这些都安顿下来。他清点他的牛羊，也清点那些一直让他醉心的野草和野花。他清点他的脚印，也清点那些一直让他醉心的神秘和美好。他清点他的哲思，也清点那个大概已经被他自己淡忘的诗人身份，清点那些一直盘桓于心的诗意和远方……
这好像是他诗歌的一次大发作，咬定雪山，咬定草原，咬定风，咬定水，咬定那些不为更多人所知的文化和地理……
他一点也不隐藏，当然也不用隐藏，反而来了一场大袒露，人生的大袒露，心灵的大袒露……
说到底，牛放以一种高调的姿态，完成了一次精神还乡。风从他走来的方向吹来，他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那些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山光水色，好像让他重新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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