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的记忆 秦 芳
还记得吗?那一只只眼睛,在埂边,在地头,在畦沿,在广袤的田野上许多个不起眼的边边角角,从早春的一个翻身里,睁开来,默默地,看看你,看看我。
在遍地金灿灿的油菜花海里,蚕豆花开悄悄然。悄悄然的,还有谷雨前后,炮竹大的蚕豆。奶奶说,炮竹大的蚕豆,曾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救活过很多条浮肿的生命……
我的记忆中,母亲的大灶上,一圈蚕豆围在铁锅的四周。揭开木制的大锅盖,浓烈的蚕豆香扑面而来。咽回口水,往饭里埋进半碗蚕豆,当菜又当饭,只就着酸酸少油的腌白菜,吃得也十分滑溜。背上书包后,不会忘记,将锅台边上自己穿串的熟蚕豆佛珠一样挂上脖子,飞奔出门,跟小伙伴们比长短去了。
那时的童年,不爱剪指甲,小手通常是“乌龟爪”,父母也不管。上学的路上,三三两两的小孩子,一路走,一路用“乌龟爪”拽下一颗熟蚕豆,抛出,再跑着,张嘴接进去。
立夏十日,连枷响,麦子打下了,“前三天没的吃,后三天来不及”的蚕豆也打下了。老了的蚕豆,母亲会在晚饭涮锅后,从铁皮桶里量出一升,让父亲坐到灶下,架上柴火。不一会儿,蚕豆就开始在锅里噼噼啪啪,抑不住高兴的,干脆迸出锅,让我追着它,满屋撵。这种炒蚕豆,只配我们童年的好牙口,奶奶的瘪嘴,只能将一粒蚕豆放在嘴里,水果糖一样,慢慢吮……
还是颜六户村黑爷爷炸爆机里爆出的蚕豆,最香,香飘一个村子。经母亲同意,将家里的干蚕豆舀出一碗来,在阳光下爆晒一会儿,装进袋子,飞跑到村口,在一声又一声让人忍不住捂上耳朵的“嘭”的巨响之后,终于可以嘴里吃着身上背着爆蚕豆回家了……
端午节,午收暂告一段,大人们可以得点空闲了。新打的菜籽油,正好可以炸点好吃的,喂养孩子们肚子里的馋虫。家家户户用新收的麦面做小炸,把隔年的花生做成花生饼,当然,这样的节日里,炸蚕豆是少不了的。此说的炸蚕豆,别称“兰花豆”,却无关兰花,它是将老蚕豆事先用清水泡上一两天,再用刀剪将它们一粒一粒开口,待水沥干,把半锅菜籽油烧沸,一把一把下锅,炸到开口成花,捞起,趁热洒上糖或盐或五香粉,拌匀,稍冷却,丢一颗到嘴里,那酥,那香……想想,都口中生津。
至于老蚕豆,妈妈、奶奶们还可以去皮煮熟了拌上麦面,发酵后变成百变鲜美的豆瓣酱,那就不是我们小孩子关注的了。
如果你跟我一样,还在闭目怀想那份童年的美味,而今又苦于身在城市,难觅蚕豆的卑微身影,一切,只能遗留在童年记忆中,那么,我要告诉你,有人多年前就替你我解开了这个结——
凤凰集上一家瓜籽厂的拳头产品正是“兰花豆”。我曾到过这个厂参观他们的生产制作流程,完全按传统工艺,先把干蚕豆经大池浸泡,人工开口,再上大锅油炸,最后进行小袋真空包装。产品远销上海、浙江等地,他们兄弟也从一介农民,成长为一方企业家。
这样的“兰花豆”,是不是更值得人回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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