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强：科创板“收紧”上市标准，是进步还是倒退？
文 | 郭强（博士，供职于国内某大型商业银行）
有国外媒体报道，证监会最快将于下月发布科创板调整修订后的细则，对科创板上市企业将更强调“硬科技”，对企业的财务状况进行更严格详细的审查，并提升金融科技企业的上市门槛，以提高上市公司整体质量并保护投资者。
而今年2月份以来，就有51家IPO企业因撤回材料而终止审核，这不得不让市场怀疑，是不是科创板之后的上市难度将越来越大。
实际上，在2020年的12月4日，上交所就修订发布了《科创板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及《上交所科创板上市委员会管理办法》。修订内容很多之前已经在其他文件中有体现，此次修订主要是对《科创板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中内容进行统一完善。2021年1月，证监会又正式下发《首发企业现场检查规定》，随后20家企业被抽中抽查。今年2月份撤回材料终止审核的那51家企业里，就有16家企业是因为抽中现场检查而撤回材料。
那么科创板收紧上市标准，到底是进步还是倒退呢？理解这个问题，我们要从科创板的初衷、目前股票市场最为投资者诟病的问题、以后的发展思路来研究。
科创板的初衷是A股体制机制改革的试验田，这也是历史上交易规则最接近国际惯例的一次突破。市场和监管初始的预期肯定是一致的，如此大力度的改革和放松，必然是要造就中国的纳斯达克。以这样的战略高度起步，监管层投入如此大的精力和资源，要推动股票市场深化改革，绝对不会在原则性问题上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来的改革力度是空前的，监管力度也必然是空前的。从这个方面考虑，科创板上市标准的收紧以及后续可能的监管趋严也在情理之中。
但另一方面，高成长性的科技企业，本来就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我们对待这种不确定性的态度，不应该是抵制或者要去消除，而是应该接受一定程度的不良率，只有保持一定的容错率，才有可能会产生出一些伟大的公司，这点是无需置疑的。国内某咖啡同样在纳斯达克上市，但一样现在声名狼藉。笔者的结论是，靠监管几乎不可能解决或者避开一些企业恶意圈钱的目的，但是，严格的上市标准和监管必然可以减少此类事情发生的概率。
再来看看A股市场最为投资者诟病的问题。A股目前确实有很多规则和体制是和国际上脱轨的，但从各个渠道的反馈来看，主要集中在如下这些问题：首先是一级市场参与者割二级市场投资者的“韭菜”问题，如一些股东或者一级市场参与者通过虚假消息，与场外机构勾兑拉抬股价，然后进行清仓式减持，极大地损害了二级市场投资者的利益，也严重打击了市场情绪和信心。
其次是对违规行为处罚不痛不痒的问题，如在特殊时期，某些股东不顾大局，公然违反证监会不允许减持的规定，获利几百上千万，而顶格处罚金额却只有60万，有网友网络评论，这到底是处罚还是鼓励呢？第三，部分投资者利用资金优势和t+0的交易规则，恶意大单封涨停来刺激投资者情绪，第二天获取情绪溢价，当然，笔者本身认为这属于交易技巧，但有些投资者会通过反复挂单撤单的方式来获取筹码或者引导股价走势，此类违规行为处罚较少。第四，对企业违规行为处罚不够严厉。在美国，一些公司的财务造假被发现后，一次处罚就可以让公司直接破产。而A股市场的处罚程度却总是没有起到警示的作用。
结合这些热点问题，我们就能看出，市场对于问题企业本身、股东、一级市场投资者的“怨言”是比较重的，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是事前监管而非亡羊补牢，从这个角度看，显然上市标准的收紧是符合大多数投资者的利益的。
至于未来的发展思路问题，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首先，要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和体制机制。无论是上市标准，还是交易制度，又或是处罚手段，都要法律先行。完善的制度能够增加市场的透明度，也能增加投资者的信心，这是科创板发展的前提。
其次，要培育多层次的投资者。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也是一个一直没有完全解决的问题。由于A股目前仍以散户投资者为主，而这部分投资者在市场信息获取、企业财务解读、交易规则应用等方面存在天然的缺陷，导致经常会出现“赔钱找政府”的现象发生。这也增加了监管层开放上市标准的难度，因为识别企业优劣对散户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相反，这几年，债券市场的投资者教育就有很大进步，一方面是债券市场主要以机构投资者为主，另一方面，是近年来违约频发，没有什么能比刚性兑付打破更能起到教育警示作用。未来，还是需要加大投资者教育的力度，树立风险自担的理念，甚至应该培育类似“浑水”这样的机构。
第三，更加强调高科技的属性。截至3月14日，科创板共有上市公司238家，总股本686.43亿股，总市值3.22万亿元，总流通市值1.05万亿元，平均市盈率82.36倍。在科创板不断扩容的背景下，只有强调硬科技属性，才能保证科创板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也才有可能支持中国企业走出真正的科技巨头，而不是让一些浑水摸鱼的企业上市套现。
综上，结合两会透漏的信号和两会代表们的建议来分析，那么科创板上市标准收紧大概率可能会发生，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们并不必要对此作出过多的联想和解释。从宏观上看，收紧标准能够引导资金流向优质企业，进一步提供股票市场融资功能的精准性，从微观看，更严的标准意味着更多的保护。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如果科创板的上市标准无限放松，以资本的嗅觉，分分钟把科创板企业数量扩大几倍，然后疯狂套现，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无论是对市场情绪的打击、还是对投资者信心的打击都将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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