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油上半年亏损的300亿去哪了？
作者|米哈维
8月27日，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石油，601857.SH/0857.HK）发布了2020年半年报。上半年，中国石油实现营业收入9290.45亿元，同比下滑22.3%；净亏损299.83亿元，同比由盈转亏。
数据信息一经发布，立即占据了各大门户网站财经频道的头条，个别报道题目采用了“巨亏”、“史上最差”等字眼，感觉中国石油上半年经营一败涂地，考试成绩不及格。
冷静分析一下，今年上半年国内石油行业面临的外部市场形势与以往有很大不同，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上半年，疫情对中国社会生产生活造成严重负面影响，经济活动几乎停摆。尽管二季度疫情防控和经济活动有所好转，但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GDP）仍同比下降1.6%。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上半年中国石油的油气销量均出现同比大幅下降。其中，成品油（汽煤柴）同比降幅超过两位数，煤油更是同比降幅超过35%。
必须承认，无论什么企业，都必须具备处理市场波动等不确定性风险的能力，但对于今年上半年出现的这种极端特殊情况，任何一个企业可能都难以做到全身而退。
二是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与电影院等其他服务行业不同，石油行业上半年在承受疫情影响的同时，还面对了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带来的严重冲击。
上半年，美国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WTI）现货平均价格为36.59美元/桶，比上年同期下降36.3%。
若分月看，国际原油价格从今年年初的65美元/桶，一度跌至4月底的不足15美元/桶。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内，国际油价下跌了近80%，WTI原油期货价格甚至在4月27日出现历史首次的负油价（-37.63美元/桶）。
中国有成品油地板价的保护政策，即当国际油价跌至40美元/桶以下时，国内汽柴油价格不再调整。有国家地板价政策保护，中国石油为什么还亏损呢？
2016年，国家发改委发布了成品油地板价政策，但同时也要求将成品油地板价收益，即应降未降金额全部纳入风险准备金。同时，财政部在2016年底还明确，风险准备金全额上缴中央财政，纳入一般公共预算管理。
也就是说，上半年国际油价下跌至40美元/桶以下时，国家并没有随之下调国内汽柴油价格。名义上，国内石油企业享受到了成品油地板价政策好处，但实际这部分应降未降金额已全额上缴国家，国内石油企业只是做了一把过路财神。
中国石油没有获得成品油地板价政策收益，但地板价政策至少稳定了国内成品油市场预期，它是否拥有间接收益呢？
这就需要再说说现行国内成品油价格机制。自2013年开始，国内汽柴油价格已实现了与国际原油价格完全接轨，每10个工作日调整一次，最低调整幅度为50元/吨。
但需注意的是，目前国内汽柴油价格实行的是最高限价管理，而不是国家定价，即国家只规定汽柴油批发和零售最高价格。
随着国内成品油市场化程度不断提升，市场竞争愈趋激烈，不少加油站对汽柴油进行了大幅的降价促销，价格已远低于国家规定最高限价。国家规定理论上的最高限价，石油企业在实际市场中并不能全部实现。
因此，上半年在执行国家成品油地板价政策期间，国内汽柴油实际市场价格仍随国际油价下行而下跌。在此期间，以中国石油为代表的国有石油企业，需要承担油库跌价带来的巨额效益损失，还需要上缴国家并没有从市场上全部获得的风险准备金。
三是肩负降低社会用能成本、支持复产复工的重要责任。今年2月22日，国家发改委发布了《关于阶段性降低非居民用气成本、支持企业复工复产的通知》（发改价格〔2020〕257号），要求中国石油等供气企业，对于非居民用气门站价格提前执行淡季价格等降价政策，降低企业用气成本，支持全国企业复产复工。
在经营效益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中国石油等国有石油企业，仍需要以国家发展大局为重，贯彻落实国家政策，降低社会企业用气成本。
此外，为支持国内疫情防控，中国石油、中国石化等拥有化工生产线的企业，还火速打通了口罩制造全产业链，调整产品结构，转产熔喷布等社会急需医用物资。
面对上述突发外部危机，中国石油自身有没有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和办法呢？
半年报显示，上半年中国石油经营支出为9350.88亿元，同比减少1905.08亿元，降幅为16.9%，其中采购、服务及其他支出同比减少最多，金额达1689.15亿元，同比降幅也最大，达21.2%。
这说明中国石油面对公司效益的大幅下降，主动大幅压减了经营成本，减少了非必要采购和服务支出。
此外，上半年中国石油员工费用同比下降6.6%。中国石油表示，这主要由于强化了员工薪酬与效益的挂钩联动。
工资下降本身说明了企业经营的好坏，与员工收入直接挂钩，即使在中国石油这样的国有企业也不例外。这也打破了社会大众对国有企业工资是只涨不降“金饭碗”的历史认识。
国有企业改革的关键，是要调动起每一位员工对企业的责任感和忧患意识。上半年面对疫情和低油价的双重打击，中石油应该说是做了一次应对危机的有益尝试和探索。
在中国石油的半年报中，“油气当量产量”这项指标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上半年，中国石油油气当量产量同比增长7%，其中海外油气当量产量同比增长17.3%。
在上半年国际油气价格如此低迷情况下，中国石油不仅未压减油气产量，还逆势增长，这是不是太缺乏市场意识了？
不可否认，当国际油价低于30美元/桶时，国产原油开采成本无论如何都高于进口原油。
但问题是，国际油价能保持30美元/桶以下多长时间？在上半年受疫情影响的极特殊情况下，国际油价低于30美元/桶的形势也只维持了约两个月。
根据国际知名咨询机构IHS Markit最新预测结果显示，未来国际油价将普遍高于60美元/桶。因此，未来油价长期高于30美元/桶将是大概率事件。
反观国产原油，有一句话叫“关井不难，复产难”。中国不少大油田都是依靠注水，注聚合物的二采、三采技术以保证产量。如果油田关井停产，地下水就会淹没原油，或因压力不够出现断流，就会造成油井报废。
这不仅会导致几千万元的前期投资打水漂，还会影响附近其他油井的生产，严重者会导致这整个区块的地下油藏无法开采。
此外，中国资源禀赋特点是“富煤、贫油、少气”，油气进口依存度分别超过70%和45%。石油作为工业血液，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被视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所谓战略物资，就是关键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但没有还不行的物资。
因此，作为国内油气勘探开发业务的领军者，中国石油上半年需要确保油气田开采正常运行，稳住中国油气开发基本盘。
全球疫情爆发，油气价格巨震，中国石油上半年的经营业绩向世人展示了寒冬的残酷。但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也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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