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力保到推迟 东京“疫情奥运”能否获取国际道义支持
随着全球新型冠状肺炎确诊病例持续增加，全球抗疫形势逐渐严峻。据世卫组织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27日，中国以外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40万。自疫情在“钻石公主号”上蔓延开始，日本开启了一波三折的抗疫与保奥运之旅。尽管日本动用各种资源力图确保东京奥运会如期举办。但全球新冠疫情日益严重，很多国家出于疫情防控和保证运动员人身安全，希望东京奥运会延期举办。3月24日，国际奥委会正式宣布，鉴于新冠肺炎感染患者数量急剧增加，在与东京奥组委、日本政府和东京都政府讨论后，决定推迟东京奥运会举办时间至2020年后，最迟不晚于2021年夏天。
一、日本的“奥运情结”与全方位“保奥行动”
日本人有较强的“奥运情结”——1964年东京奥运会使日本走出战败阴霾，以经济大国身份重返世界舞台。因此，日本政府和民众也期待2020年奥运会能成为日本复兴的契机。从2月开始，日本政府一直坚持表态将如期举办东京奥运会。但随着国际社会要求延期或取消的压力越来越大，日本政府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在延期的基础上确保以“完整形式” 举办东京奥运会。为此，日本运用多元手段，从各种渠道开展“保奥行动”。
以 “捆绑外交”争取国际奥委会的支持。早在申奥期间，日本便以“私下贿赂”方式助力东京申奥成功。2019年1月，法国司法当局表示将就日本奥委会会长竹田恒和涉嫌在申奥期间行贿进行正式调查。2013年7月和10月，日本申奥委曾2次向国际奥委会委员、国际田联（IAAF）前主席迪亚克儿子的Black Tidings公司汇款约2.3亿日元。而且根据国际奥委会下设的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于2016年1月发布的腐败调查报告，迪亚克另一位儿子向伊斯坦布尔申奥委委员暗示，日本奥申委“给每位IAAF委员都送了钻石戒指”，并“提供400—500万美元的赞助金”。报告进一步表示伊斯坦布尔之所以申奥失败在于“未支付赞助金而失去迪亚克的支持”。而在东京申奥成功后，日本与国际奥委会形成“利益捆绑”关系，不断深化与国际奥委会的合作关系。国际奥委会可从东京奥运会中的电视版权、国际奥林匹克营销计划、门票、奥运会供应商和营销许可等方面分得利益。随着全球疫情不断扩大，部分国家对如期举办奥运会提出担忧，但日本仍通过各种努力争取国际奥委会支持如期举办东京奥运会。虽然东京奥运会延期，今后日本可能仍会继续对国际奥委会做工作，力争以“完整形式”举办奥运。
以“援助外交”获取世界卫生组织的好感。对于全球疫情的评估，世卫组织（WHO）有较大的发言权。3月12日，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在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称，对于是否举办东京奥运会，国际奥委会将遵循世卫组织的建议。日本为获得世卫组织的好感和支持，以及制衡中国在世卫组织逐渐扩大的影响力，决定向世卫组织等国际组织追加援助。3月13日，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日内瓦举行记者会时称赞了日本政府应对疫情的举措，表示“安倍首相本人领导调动了整个政府的力量”。3月19日，日本外务大臣茂木敏充在参议院政府开发援助（ODA）特别委会上正式宣布向世卫组织等多个国际组织提供总计约150亿日元的援助，其中拨付给世卫组织50亿日元。据日本媒体报道，欧美各国和日本认为中国正以资金力量增强了在世卫组织的影响力，日本追加援助资金除了争取世卫组织支持日本举办奥运会外，也暗含制衡世卫组织“向中国靠拢”。
以“首脑外交”深化美日涉奥运的合作。美国是当前国际秩序的主导国，对于奥运会的举办，美国具有较强的影响力。按照国外媒体估算，奥运会转播费用的60%将来自美国电视台，如果美国不赞成，那奥运会很可能无法如期举行。随着美国疫情也日益严重，3月1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提议，“与以无观众形式举行相比，推迟一年是更好的选择。”这是特朗普首次提到推迟举行奥运。对于特朗普的发言，3月13日上午，安倍首相与特朗普总统进行电话会议，向特朗普表示日本正在努力开展奥运会的准备工作，争取特朗普总统的支持。电话会谈后，日本官房长官菅义伟在记者会上称，美日首脑一致同意为举办奥运密切合作。
以“多边外交”扩大友好国家的支持立场。为协调友好国家立场和争取更多的国际支持，日本政府在国际会议中主动设置奥运议题。3月16日，G7集团国家首脑就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扩大召开紧急视频会议。日本学者指出，在G7会议前日本精心计划了如何在会议上设置奥运议题。会议召开前5个半小时，东京奥组委主席、前首相森喜朗曾赴首相官邸与安倍首相进行了会谈，有可能讨论了如何“自然地”在G7会议中提出奥运议题。会议前日本政府已确定了不首先提出奥运议题的立场，避免强行插入让其他国家产生不必要讨论的反感，寻求在合适时机自然提出。据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NEC）主任库德洛透露，会议期间安倍首相向参会首脑表示日本“全力准备”东京奥运会，并展现了“不论怎样也要举办的意志”。对此，各国首脑称希望东京奥运会可以举办，全体支持安倍的主张。
二、经济与信心：奥运会延期的负面影响
从日本国内层面看，奥运会延期对日本经济和社会造成了一定冲击。一方面，东京奥运会延期将给日本带来较大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奥运会延期可能影响日本复兴的自信心。
“巨额”经济损失拉低经济增长预期。为筹备2020年东京奥运会，日本已经累计投入126亿美元。东京奥运会延期举办，将使日本还要追加资金投入。根据关西大学名誉教授宫本胜浩的测算，奥运会延期的经济损失指新产生的追加费用和延长期内失去的奥运会拉动经济增长效果的总和。如果奥运会延期1年，会增加4225亿日元的延期费用（1年期间设施的维持和管理费用约225亿日元；1年期间各团体准备奥运会的经费约3900亿日元；其他的广告和联络经费约100亿日元），以及2183亿日元的拉动经济增长效果的损失，总计6408亿日元。如果奥运会取消则会造成45151亿日元的经济损失。而上述测算结果尚未包括因疫情导致访日游客减少的损失。根据日本第一生命经济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熊野英生的分析，原本东京奥运会将为日本带来21000亿日元（约占日本GDP的0.39%）的经济增长拉动作用，再加上新冠疫情造成38000亿日元（约占GDP的0.72%）的损失，两者相加会使日本GDP降低1.1%。另外，为缓解财政赤字危机，安倍政府早已确定了增税方针。但之前因担心增税会进一步拉低经济，影响政权稳定，增税日程一再推迟。 2019年10月安倍政府正式将消费税从的8%上调至10%，随即2019年第四季度日本GDP便转为负增长。安倍政府选择在当时增税是想通过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提振日本经济，减轻增税对经济的负面影响。但从目前状况来看，2020年度日本的GDP增长率很可能降为负增长。
“如期不至”打击日本复兴的自信心。 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标志着日本彻底走出战败阴霾，以经济大国身份重返国际舞台。在国际层面，当时日本与亚洲、欧美等交战国的战争遗留问题尚未完全解决，侵略国和战败国的身份对其重返国际社会产生一定负面影响。由于日本政府和全体国民的精心准备，在首届通过电视现场直播的奥运会中，日本成功向全世界展现了其新型便利的基础设施、彬彬有礼的周到服务，以及先进质优的科技产品，塑造了日本繁荣、文明、崇尚科技的正面国际形象。在国内层面，为举办该届奥运会，日本政府投入了史上最高的奥运筹备资金，开展大规模的交通设施、城市服务设施、场馆设施等基建项目，带动了日本建筑业、制造业、服务业、运输业等各行业的发展，形成1962—1964年的“奥运景气”。1964年奥运会被认为是日本经济腾飞的发动机。在此后不久的1968年，日本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当前，日本经济长期低迷，尤其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背景下，日本在东亚和国际的影响力日趋下降。为扭转国势倾颓，日本政府和国民期待2020年奥运会也能如1964年那样，为日本带来复兴的契机。此次，东京奥运会延期，可能会打击日本复兴的自信心。
三、“疫情奥运”：获取道义支持的新手段
当前，安倍政府为力保东京奥运会以“完整形式”举办，运用外交手段和舆论手段相互配合，将 “人类战胜新冠病毒”作为东京奥运的主题之一，提升东京奥运的国际道义性和坚持举办的合理性。
塑造“人类战胜新冠病毒”奥运主题，获取国际道义支持。在全球疫情日趋严重的情况下，日本将“人类战胜新冠病毒”作为力保以“完整形式”举办奥运的新手段。此举可占据国际道义制高点，广泛争取国际支持。在奥运会决定延期前，日本便已开始主动塑造“人类战胜新冠病毒”的奥运议题。3月16日，G7首脑会谈联合声明中并没有与奥运会相关的内容。但安倍首相在会后的记者会上却强调“作为人类战胜新冠病毒象征，以完整形式举办东京奥运会，得到了G7国家的支持”。而且，当天日本外务省在官网上将安倍所强调的内容列为会议的4项要点之一。在奥运会决定延期后，安倍首相积极开展争取国际支持的“疫情奥运”外交。3月24日，安倍与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进行电话会谈，双方同意将密切合作，促成以“完整形式”举办“作为人类战胜新冠病毒象征”的东京奥运会。3月25日，安倍分别同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进行了电话会谈，美澳两国首脑都表示支持日本以“完整形式”举办“作为人类战胜新冠病毒象征”的东京奥运会。今后，日本将进一步扩大“人类战胜新冠病毒”这一奥运主题的国际影响，确保日本以“完整形式”举办奥运。
日本“修宪”和历史修正主义动向有可能弱化“疫情奥运”的国际道义性。修改宪法是安倍的政治夙愿，也是日本推进“摆脱战后体制”，实现政治、军事大国化进程的重要一环。2019年12月，安倍就修改宪法表示 “希望一定由我来实现”。若安倍能顺利执政至2021年9月自民党总裁任期结束，则还有1年半的执政期。因此，2020年和2021年是安倍政权加快推进修宪进程的重要时期。3月17日，日本自民党召开该党众参两院议员总会，通过了2020年运动方针，强调推进修宪进程。奥运会象征着世界和平，但日本作为奥运会的承办国，却试图在筹备奥运之际修改“和平宪法”，此举与奥林匹克的和平象征背道而驰。另外，2020年正值抗战胜利75周年，特殊历史时期，各国会格外关注历史问题。若安倍等政治人物在历史问题上有不当言行，会激化日本与周边国家的历史问题矛盾，严重损害双边和地区的团结和友谊。此举将违背团结与友谊的奥运精神。因此，日本“修宪”和历史修正主义动向有可能弱化“疫情奥运”的国际道义性。
（作者：由凯宇，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燕南66”优创团队出品。）
参考文献：
[1]Olympics: IOC refuses to comment on Tokyo 'payment' claim；https://www.bbc.com/sport/olympics/36270719；12/05/2016
[2] Tokyo 2020 Games: Japan Olympics chief 'investigated in French corruption probe;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46836001;11/01/2019
[3]「IOC会長、五輪開催の是非「WHOの助言に従う」」、日本経済新聞、2020年3月13日。
[4]「WHOなどに150億円政府、影響力強化狙う新型コロナ、中国意識」、日本経済新聞、2020年3月19日。
[5]「日米電話会談、五輪延期にトランプ氏「大変賢明だ」…コロナ拡大防止で連携」、読売新聞、2020年3月25日。
[6]「五輪·パラ、１年延期で経済損失６４０８億円…中止なら４兆５１５１億円」、読売新聞、2020年3月24日。
[7]熊雄英生、「五輪延期シナリオの検討」、Economic Trends、2020年3月19日。
原标题：《东京奥运，从力保到推迟到转战“疫情奥运”》
新闻推荐
3月27日，融创中国（01918.HK）公布了2019年全年业绩，公司实现合同销售金额5562.1亿元，同比增加20.7%；收入约1693.2亿元，同比增长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