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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生物科技的滥用

济南日报 2020-03-27 11:17 大字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有关“人造病毒”的传言流传比较广,不仅是《生化危机》看多了的人相信,不少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也在试图论证它。以人类目前的能力,照着模板做病毒容易,但往某个特定方向改编病毒就要难很多,远远达不到让病毒指哪打哪的水平,更没有人能够从代码开始原创一种全新病毒。但公众对科技滥用的担忧可以理解,毕竟人类距离真正制造出一种“超级病毒”或者“人种病毒”越来越近了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有关“人造病毒”的传言流传比较广,不仅是《生化危机》看多了的人相信,不少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也在试图论证它。大象公会发表徐子明的相关科普文章,从可能性的角度进行了辟谣。

“造病毒”不难,真的

当下生物技术发展速度惊人。在2000年,测一个人的全基因组需要30万美元,如今只需要几百到几千人民币。当下在实验室,合成一段DNA序列已经是小菜一碟。如果知道了基因序列,想照样复制或者改编一个病毒,没有其他附加要求(比如传染性加强),并不太难。病毒无非是一段遗传物质——DNA或者RNA,外面套了一层壳。编病毒,主要是编写它的遗传物质。全球不少“生物黑客”已经有能力做了。美国FDA规定涉及基因编辑的人体研究都需要详细备案,但如果一个人在自己家里搞实验,往自己身上试,法律也无可奈何。

有了一定专业知识,鼓捣微生物的遗传物质不难,而且不贵。强大的“基因剪刀”CRISPR这个必不可少的利器,全套工具带教程在网上仅售$169。原材料也不用愁。一些公司会生产化学合成的遗传物质短片段,价格低廉,可以网购。2018年,加拿大的几个学者用这种邮购的原材料,利用最简单的实验手段,用半年时间复刻出了马痘病毒,只花了不到10万美元。这个研究一发表就引起了恐慌:马痘病毒是天花的近亲,这意味着业余选手也完全可能将其造出来。

生物黑客们之所以还没有毁灭世界,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大部分对人类有威胁性的病毒样本都不向公众开放,只有相应级别的生物安全实验室才能获得。很多技术细节没有公开,操作也比较复杂。二是,生物黑客并不想毁灭世界。他们主要是一群科学爱好者。

因此在世界范围内,阴谋论从来都指向组织严密、面孔神秘的机构,比如军方、科研机构,尤其是病毒实验室。这些机构多年来致力于折腾病毒,卓有成就。早在2002年,美国科学家就照着脊髓灰质炎病毒,完全利用无生命的化学物质合成了一批,在小鼠上传染性和症状几乎与“原版”一样。照着模板做病毒容易,但往某个特定方向改编病毒就要难很多。

让病毒听你的,不容易

病毒简单而微妙,一点点调整就可能使它的致病特性大大增强,或者大大减弱。以人类目前的能力,还远远达不到让病毒指哪打哪的水平。更没有人能够从代码开始原创一种全新病毒。不过在实验室里改造病毒,让其某些方面加强,已经有很多成果。

这样的研究叫“功能获得”(GOF),研究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为了造更厉害的病毒,而是为了更了解病毒,理解并预测它们可能产生哪些突变、突变后如何感染人类,为疫苗和药物研发提供基础。但“功能获得”(GOF)研究依然存在巨大的伦理争议,美国一度叫停数年,去年才低调恢复。如果病毒真从实验室中逃逸,后果可想而知。但不研究,人类又很可能被病毒的下一个动作打个措手不及。

经历过人工改造的病毒大多有一定的辨识性,比如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基因、不该变化的片段变化了,或者出现其他违背自然演化规律的现象。截至目前,新冠肺炎病毒没有发现明确的改造痕迹。病毒的自然演化是在它与宿主的互动中完成的,在这个过程中,宿主——人或其他动物——的免疫系统会给病毒留下一些痕迹,比如O-糖基化。这种痕迹在新冠肺炎病毒上也发现了。制造“人种病毒”可行吗?

还有一种甚嚣尘上的阴谋论,说新冠肺炎和“非典”都是针对中国人制造的“人种病毒”,感染中国人的能力要远远高于其他人。科普读物会告诉你,这没有可能,因为“人种”是极为模糊的界线。从基因的角度看来,根本不存在“纯种汉人”。人类的历史基本上是一部混血史。

“人种”本质上是频率的学问。比如说,藏族人的“高原基因”EPAS1某个罕见突变的携带率在80%以上,它能帮助人更好地耐受低氧环境。汉族人的携带率不到10%。也有研究发现,88%的中国人和日本人携带EDAR基因的一个特定突变,它造就了典型东亚人又粗又垂的直发。这个突变在欧洲人身上基本看不到。中国人身体里面某个不知名的蛋白质可能比白人平均水平多一倍,而它恰好是某种病毒打开你身体的“钥匙”。所以理论上的确存在某种病毒更容易感染某个族群,或者表现更烈性的可能。

天花就存在“种族偏好”,跟天花共存越久的民族,整体对它的免疫力越强。西班牙人带来的天花曾经导致美洲原住民大规模死亡,差点造成种族灭绝。满清入关后也比当时的汉人更容易死于天花。中国的本土天花毒株可能从唐代就存在于汉族地区,它的威胁性一直在缓慢地降低,最后主要感染儿童,才被当时的医师误认为是“胎毒”。但当满族和蒙古族进入汉族地区,天花威胁他们的成年人,对皇室政治还产生了极大影响,顺治皇帝可能就死于天花。

即便人种某个基因频率很高,当下针对性地开发“人种病毒”也极为困难。病毒的不确定性很高,没那么听人类的。即便是作用于同一把“锁”的病毒,具体的作用机制和细节也千差万别,照着“锁”配“钥匙”很难实现。人体的任何生理活动都不是一个基因、一个蛋白质决定的,还有基因和基因、蛋白和蛋白之间的关系,以及更多复杂的因素,影响病毒的效果。按照人种定制病毒,现在的技术水平还做不到。有关新冠肺炎的阴谋论缺乏证据,缺乏科学支持,而且高估了人类的科技水平。新冠病毒在世界范围的流行,也让人种病毒的谣言不攻自破。

但公众乃至专业人士对科技滥用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类距离真正制造出一种“超级病毒”或者“人种病毒”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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