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口罩背后的全球“抗疫”大军：每一秒都在和疫情赛跑

原创 卢楠 新周刊

在淘宝卖面膜的韩国姑娘，垫资1亿元，为中国募集近1000万片KF94口罩。

“价钱好说，毁约就是杀人，中国等着口罩救命呢！”

1月27日，淘宝面膜卖家、“80后”韩国女孩鲜于玉珠面对一条口罩生产线，向工厂主开出条件。已经带着现金和助理，连续蹲守了24小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帮中国募集的1000万片KF94口罩，将使自己成为舆论焦点。

13000多公里之外的阿联酋迪拜，温州籍“90后”创业者陈忆乡发了条朋友圈。“明天可以顺利出货，武汉加油。”装满医疗物资的纸箱层层堆叠，成为了朋友圈配图的主角。

为了防止被水淋湿，陈忆乡要求将这批物资用保鲜膜包好，精确标识数量和收货医院，“到了地方打开就能用”。员工和志愿者们在他的带领下不休不眠地忙碌了近30个小时，包括50万只医用外科口罩、13万只N95口罩、5.5万件防护服、600只护目镜在内的20吨物资被打包成2200只箱子，其间的“补给”，是泡面。

1月27日，陈忆乡和迪拜之家的员工正在紧张地打包发往武汉的物资。

除了一个来自孝感的朋友，陈忆乡并不了解湖北这个地方。传媒上不停滚动的新冠肺炎疫情播报、抗疫前线“弹尽粮绝”的危急形势，让他和素未谋面的鲜于玉珠，在迥异的时区、地理空间里来了一次“同频共振”。

当武汉、湖北乃至中国成为“疫情风暴”中的圆心，汇聚起来自全世界的关注与关切，如何让抗疫相关物资快速集结，高效运达最需要的地方，成为抗疫持久战中的突击战。

“即便是付了定金，

只要人一走开，货就没了。”

陈忆乡组织的物资筹措小组堪称“国际部队”——参与的50多名员工分别来自中国、巴基斯坦、菲律宾、俄罗斯和其他欧洲国家，每天平均花费16小时辗转于厂家、药店、经销商。但他后来发现，与“人海战术”相比，“早”和“快”才是真正的制胜秘诀。

1月29日，迪拜之家捐赠向浙江的第一批医疗物资抵达迪拜机场，准备前往中国。

“第一批物资筹集到5吨，价格还是相对便宜的，但回去拿货的时候，已经上涨得很厉害了。而且即便是付过定金，只要人一走开，货就没了，所以我叮嘱他们，必须跟着货回公司。”

受中国疫情影响，韩国春节假期结束时（27日），一枚口罩的价格也已经翻了10倍，并以小时为单位上涨。

考虑到蜂拥而至的黄牛带来无限商机，与鲜于玉珠签约的口罩厂全部毁约，定金全退赔偿照付，但订到的货全“飞”了。最终，做房地产生意的母亲垫上百亿韩元（约1亿人民币），她才得以在口罩争夺中站稳脚跟。

鲜于玉珠是淘宝小二特特的老客户，帮忙在韩国寻找口罩，也是受到特特的委托。原来，从1月22日开始，阿里集团就着手整合内、外贸资源，此后又设立人民币10亿元医疗物资供给专项基金，为商家小二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抗疫必需的医疗资源铺平道路。阿里公益同时设立物资捐赠标准，联合菜鸟网络开通社会捐赠绿色通道，帮助社会捐赠的医疗物资送到急需的医院去。

连续9天，鲜于玉珠每日在东航包机从韩国将口罩运往上海。

及至2月5日“防疫直采全球寻源头平台”成立，被调动起来的不仅包括来自全球的中小企业，也包括阿里集团的几乎各个业务单元。当前者提供的医疗物资供应信息与平台发布的需求信息匹配成功，阿里1688、阿里巴巴国际站、天猫超市、淘宝心选、台帽国际等业务单元则承担起对接审核、验资采购工作。

第一批在医疗物资供需变化面前严阵以待的采购小二，是从春节休假状态中猝然抽身的。从接送孩子到拿起护照奔向机场，并搭乘最近的航班赶赴采购目的国，有的小二只用20分钟就可以完成一次“模式转换”，当然，他们接到的指令也同样短促有力——“口罩有货，马上出发”。

阿里巴巴集团全球物资采购组核心成员、阿里巴巴中小企业国际贸易事业部联席总经理张阔坦言，海外口罩的规格标准和国内医院不一致，没法直接使用。随着国家和医院对海外物资的松绑，开始以KF94、霍尼韦尔、3M等符合当地医用标准的口罩进行N95的替代采购。

但替代并不意味着降低标准。平台将口罩分为“一线医护人员用、二三线医护人员用、自用”三类。小二们在采购时必须依照国家标准及集团要求考察厂家资质，第三方质检抽查报告上则必须明示细菌过滤效率和颗粒过滤率是否达标。

甚至，一批好不容易找到的韩国货源，因为包装存在二次污染的可能性，被果断放弃。“小二们研究了俄罗斯、日本、乌克兰等好几套标准下的替代选择，每个人都成了口罩专家。”张阔说。

“没有人计较运费、竞争。”

2月3日下午，一辆80方大卡车驶入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2月3日，迪拜之家捐赠的医疗物资抵达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

得益于阿里公益提供的国内清关协助与菜鸟绿色通道的运输调度支持，陈忆乡筹措的20吨医疗物资平安送达抗疫前线。它们的接收者还包括丽水市人民医院和温州市文成县卫生健康局。

2月3日，菜鸟物流专车从广州疾驰24小时后抵达温州文成。

“到2月5日我再看新闻，（阿联酋政府）已经不让口罩等医疗物资自由出口了，需要提前去政府那边申报，好在我的绝大多数物资都运回国了。”提及这20吨医疗物资经历的惊心动魄之旅，“好在”是陈忆乡用到最多的表达。

“很多机构的发货都比较迟缓，但好不容易买到的物资，如果不第一时间发回去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作为菜鸟绿色通道运力协调负责人、海内外捐赠救援物资的“中枢神经”，每天接听100多个电话，使漠凌的手机在过年期间一直发烫。不过他坦言，与一个左手抱着1岁孩子，右手操作电脑的客服小二相比，自己的状态只代表平均水平。

漠凌是湖北荆州人，父母都在武汉。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不断升级，他放弃了1月21日的返乡火车票。

1月23日，他得知“武汉封城”的消息，2天后的1月25日，菜鸟联合国内外30多家物流公司开通救援物资免费运输的绿色通道。

从动议发起到合作伙伴全体通过，漠凌和同事们在一张2小时集结而成的，依托供应链辐射全球的物资网络中各就各位。为了追赶时差，他们作好了“7乘以24小时”全天候在线的准备，也清楚“志愿者”这一身份意味着所有付出将不被计入KPI。

菜鸟小二漠凌和他的同事们视频连线会议。

但当来自联合国下属机构、跨国企业巨头、政府部委、华人华侨团体的捐赠物资运输委托以1.6万个热线电话的形式蜂拥而至，当46家海外航空公司暂停往来中国大陆航班，8000个国际航班被取消（截至2月4日数据），国内快递物流公司也因为春节假期普遍面临运力不足的问题，漠凌发现，挑战远远超出估计。

由温州华侨在欧洲采购捐赠的152万只口罩和防护服等其他物资，就一度被困西班牙马德里。漠凌与同事们通过中国驻西班牙大使馆的推荐，向舱位已经爆满的东航申请预订最快航班。后者在了解到物资运送紧迫程度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调整运输计划优先装载救援物资。

在分两次运送的这批救援物资2月 7日最终落地温州前，负责不同地区运力、线路统筹的漠凌与同事们发送了上千条信息，跟进了顺应上海口岸调整而修改的一系列报关资料，监督了记不清次数的各种文件盖章流程。这与他通过技术促进包裹投递效率的日常工作内容大相径庭。

与漠凌的“临危开挂”类似，从东航、中货航、中国海关等多部门协同促成的“一路绿灯”，到取代传统网状物流链路的点对点干线运输，面向全球接收救援物资的菜鸟绿色通道以“特事特办”的方式维持着抗疫前线的“装备生命线”。

但漠凌强调，在前线医护人员医疗物资极度缺乏的现实面前，“特事特办”用以形容志愿者们的心态也颇为准确。“参与救援的物流伙伴，平时多少都有一些竞争关系，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计较运费啊、竞争啊这些， 想的只有一个事情：怎样才能克服困难把物资送到一线？”

“再买点，再买点，

后来就没有预算的概念了。”

陈忆乡语速不快。说起故乡温州文成县的时候，他笑了起来。无论是乡间的玩伴还是年迈的奶奶，陈忆乡与回忆中那些最亲切、温暖的人，已经四、五年没有重逢了。

2017年，陈忆乡只身远赴迪拜创业。他用深圳类比这座面向波斯湾，因哈利法塔、帆船酒店而闻名于世的中东经济金融中心——“90%都是外来人口，各行各业很多都处在萌芽阶段”。

3年之后，他的房地产经纪公司成为迪拜第一家有自己线上平台APP的经纪公司，却也刚刚实现收支平衡。购买医疗物资的近300万元人民币全部来自积蓄，“一开始想买50万的（医疗物资），后来琢磨好像不够，再买点，再买点，后来就没有预算的概念了。”

印尼雅加达，阿里巴巴采购的N95口罩即将出仓前往机场。

因为那1000万片KF94口罩与韩国全部口罩企业3天的总产量相当，鲜于玉珠的自创面膜公司成为近期出口中国口罩最多的韩国企业，并引发韩国药监局和税务部门的关注，差点被定性为“囤积居奇不良商人”。

但社交平台上与之相关的众声喧哗之中，仍有人为她点赞，为她骄傲。

与陈忆乡和鲜于玉珠类似，有马来西亚供货商以0.8美元的价格向阿里出售护目镜（市场价6美元），订单利润缩水几十万美元；有印尼供货商为医疗物资运送申请了警车开道；48小时50封邮件召集2万套防护服，则是一位土耳其供货商交出的“答卷”。

就像如果不是为了医疗物资募集，坐标以色列的天猫国际“网紫”达人、短视频博主高佑思不可能鼓起勇气走进由父亲出任会长的以色列中国商会例会，用散会前的5分钟时间“游说求助”。他的搭档夏波波也不会将这段经历放在自己平时以西班牙美食为主题的直播中。

他们都是被疫情挑战并激励出潜能的最平凡的个体，并以行动表达对“社会责任”等深重议题的思考。但这些“不可能的任务”实现的动机，最终都可以归结为牵挂与陪伴，无论对象是祖国、故乡，还是那些认识或不认识，却由于新冠肺炎而经历着共同命运的人们。

而阿里扮演着将这份牵挂、陪伴转化为力量的中介。截至2月13日，阿里集团已采购超过4000万件医疗物资，送往武汉和其它受疫情影响的地区，价值人民币4.68亿元。

除了2600万件来自海内外捐赠的医疗物资，菜鸟绿色通道向武汉等地累计运送了8000多箱消毒液、40吨蔬菜肉类等多种生活物资。

经菜鸟绿色通道，海外华人华侨捐赠的一批救援防护物资从纽约登机。

截至2月27日，阿里公益捐赠及送达物资包括口罩507.3738万只、防护服26.2975万件、护目镜69293副、床上用品12635件、消毒用品46.85吨、燕麦等食品47.22吨、蛋白棒10万只、水果超180.85吨等，这些医疗及生活物资支持湖北、浙江等地超过171家医院及机构。

1月30日，迪拜之家捐赠的第二批驰援浙江的物资在迪拜启程。

“防疫直采全球寻源平台”开通以来，也有累计180多个国家和地区，超过1200万人参与物资寻源助力分享，超2100多家（国内1786个，海外362个）国内外商贸及生产企业提供了医疗物资供应信息。

与此同时，天猫海外数据显示，1月20日以来，112万海外华人上淘宝给国内亲友下异地订单，全面规划他们被疫情“禁足”家中期间的身心素质提升——不仅有跑步机、音响、投影仪、游戏机等文娱设备，还包括语言学习、财会技能、编程、视频剪辑、厨艺、花艺、乐器等课程。

陈忆乡说，他看见了2月2日晚哈利法塔巨幅LED屏幕上出现的五星红旗图案。以中文和汉语拼音表达的“武汉，加油！”，正是他寄送医疗物资时的心情写照：“希望祖国早一点好起来，抵抗住这一次疫情。”

这是他在采访过程中，唯一的一次哽咽。

原标题：《一只口罩背后的全球“抗疫”大军：每一秒都在和疫情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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