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外资“聪明钱”如何在A股赚钱？
记者 | 刘沥泷
编辑 | 宋烨珺
11月26日收盘后，MSCI指数将A股纳入因子从15%提升至20%的决定正式生效。这是MSCI在A股的年内第三次扩容，也是最大一次。
随着MSCI、富时罗素、标普道琼斯以及彭博巴克莱等国际主流指数公司相继把中国的股票及债券纳入其指数体系，再加上国家外汇管理局取消合格境外投资者投资额度限制，外资已成为A股市场重要力量。
统计数据显示，自2017年以来，QFII+陆股通资金持仓A股市值快速攀升，截至今年三季度末，QFII+陆股通资金持仓总市值高达12737.11亿元，占A股总市值比例攀升至2.33%。
在协捷资产投研总监朱丹华看来，随着市场进一步放开，外资投资风格会显现引导效应。
“研究外资的投资策略和思路，及时把握市场变化将尤为关键。”资深投资者王海波说道。
“聪明钱”
外资一向被很多投资者称为“聪明钱”，王海波发现，经常是外资大幅加仓了哪些股票或者哪个板块，然后这些股票或者板块就会慢慢涨起来。
深圳南山某私募研究总监赵杰则表示，北向资金对于A股市场择时把握比较准，从历史情况来看，北向资金大幅流入之后，A股后市继续上涨概率较大。
正因为如此，很多投资者把外资调仓作为选股重要参考指标之一。那么，实际情况究竟如何？
界面新闻对比今年以来北向资金净买入/净卖出金额变化与同期A股走势，情况与市场人士观察的基本一致。比如今年2月13日，北向资金净买入额合计达86.01亿元，当日沪指上涨1.84%，收于2721.07点。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沪指继续强势上攻，至3月7日盘中一度涨至3129.94点。
纯达基金投研总监林辉平认为，外资带来的不仅是增量资金，更重要的是影响A股投资理念、运行机制。“在短线投资中，我们经常发现北向资金流向和指数涨跌背道而驰，说明外资敢于逆势加仓，最终看到的是消费类龙头、金融蓝筹等板块近年来走出了趋势性慢牛行情，外资在这些价值类股票中的话语权逐步增强。”
近年来，外资在生物医药、食品饮料、家用电器等行业的持股市值稳步提升。特别是在家用电器领域，自去年以来外资持股市值占比都在10%以上。
界面新闻整理发现，近十年来A股市场上股价区间涨幅超过10倍的股票一共有25只，外资所青睐的食品饮料、医药、家电等板块个股达到了12只，占比接近五成。考虑到25只10倍股中，新华联（000620.SZ）、中航资本（600705.SH）、华数传媒（000156.SH）等多只股票是因为并购重组大幅上涨，上述外资青睐行业个股所占比重实际将更大。
具体来看，其中不少个股如贵州茅台（600519.SH）、格力电器（000651.SZ）、恒瑞医药（600276.SH）等都被外资长期重仓。
此外，界面新闻统计发现，今年三季度QFII加仓市值最多的前20只个股从三季度末至今，有多达16只股票股价均实现了上涨，占比80%。
事实上，在A股布局也给QFII带来了丰厚回报，其中典型的案例如奥本海默基金公司。
2014年四季度，奥本海默基金公司新进买入6629623股贵州茅台，成为该股第九大股东，2015年三季度加仓662962股，之后锁仓。2016年三季度，奥本海默基金公司曾小幅减仓贵州茅台602585股，直至2017年三季度以及之后才开始持续卖出贵州茅台。
2014年年底，贵州茅台的股价为129.91元/股，截至2017年二季度末已经上涨至439.53元/股，区间涨幅高达238%。同时，在奥本海默基金公司开始持续卖出贵州茅台过程中，该股股价依然节节攀升。
截至2018年中报时，奥本海默基金公司持有贵州茅台4173500股，此时该股股价已经高达716.92元/股，相较于2014年底涨幅为452%。可见，奥本海默基金公司在贵州茅台上获益匪浅。
奥本海默基金公司并非孤例，数据显示，在贵州茅台股价一路上涨过程中，还有新加坡政府投资有限公司、易方达资产管理(香港)有限公司等不少其他QFII机构都分享到了红利。
事实上，在A股其他多只长线大牛股比如格力电器、伊利股份（600887.SH）等股价持续走强过程中，也是有很多QFII机构积极参与其中，并获得丰厚回报。
综上可见，外资在投资A股方面确实有其“聪明之处”。这也让通过研究外资机构选股和调仓模式进行跟投的王海波最近几年获得了不菲收益。
外资选股特征
当然，要想像王海波一样“跟着”外资赚钱也并非易事。首先就要求对外资选股特征有着全面、细致的把握。
外资在投资A股方面究竟有哪些偏好呢？
行业方面，朱丹华认为外资在风格上偏向于消费和金融，科技和周期很少涉及。他分析主要原因在于，A股科技股大多技术含量落后于美股对标公司；周期股则是β属性太强，不利于长期持股。
相较之下，消费股的研究方式与美国消费股更接近，框架基本可以套，从“配置”角度，可以马上加仓。
界面新闻整理数据后发现，外资持仓市值的确明显集中于食品饮料、医药生物、家用电器等大消费行业，以及银行与非银金融等金融行业。
选股方面，在宝蓁投资基金经理肖超看来，外资偏爱市值较大、流动性较好、核心竞争力强、管理层诚信能干、历史财务报表表现优异、公司治理优秀的A股上市公司。
林辉平则指出，从集中度来说，外资偏重行业龙头，且持仓比重会比较高，部分公司持仓比重已经达到规定上限。
界面新闻整理了截至今年三季报时，QFII重仓个股情况，绝大部分都属于有基本面支撑的长期价值股。
从估值角度来说，接受界面新闻记者采访的多数投资者都指出，外资偏爱低估值标的。
数据显示，亏损标的几乎完全被外资排除在外，同时其偏好标的估值有大约2/3在30倍以下。
不过，从PEG分布情况来看，虽然外资更青睐于中低估值标的，但实际上可以接受的估值区间跨度较大。换言之，相较于绝对估值水平，外资往往更加注重个股估值-业绩匹配度。
此外，林辉平指出，外资通常持股周期较长。肖超也认为外资在操作上的特色是不轻易换股，表现为低换手率。
外资的投资偏好也在影响着A股市场。
朱丹华表示，“核心资产是A股里的学区房”，这句话很能够代表“核心资产”的定位，而外资正是将A股近4000只个股进行“核心化”区分，从各行业中选出好的赛道，并找出细分行业龙头，高ROE给高估值，稀缺性给予溢价，这是A股20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王海波认为，以前A股投资者更加青睐于小盘股、概念股的炒作，近年来对价值投资认可度则越来越高，不少价值股股价随之节节攀升。其中少不了外资投资理念和思路的影响。
短线操作与“伪外资”
一般认为，外资更加注重长期价值投资。
不过，界面新闻发现，今年以来每日陆股通资金的波动非常大。
这点在龙虎榜数据方面也可以看出端倪。比如9月23日，深股通专用席位买入中国长城（000066.SZ）7001.16万元，同时卖出6032.77万元；9月26日，该席位再度现身中国长城龙虎榜，买入金额为7587.37万元，卖出金额为8567.23万元。
类似地，8月16日深股通专用席位买入了领益智造2351.7万元，同时卖出6821.57万元；8月23日又以高达10350.04万元的买入额居于该股龙虎榜买方第二位，同日卖出6322.29万元；9月3日继续现身领益智造龙虎榜，买入5019.47万元，卖出3697.32万元。
王海波表示，虽说深股通专用席位是一类资金，很可能买入和卖出的并不是同一个资金方，但是上述情况频繁出现，大概率还是能够表明有部分外资在进行短线操作。不过，肖超认为这并不是外资的主流投资行为。
林辉平认为外资在A股投资分主动投资和被动配置，MSCI和富时中国指数权重的分配就决定了外资未来进入中国市场资金量一定是会逐年增加。外资有时候是出于被动配置需求，偏指数化配置资金也很多，因此，深股通席位也会经常出现在一些短线题材股龙虎榜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部分“假外资”的原因。
所谓“假外资”，就是说有部分内地资金会先借道境外，然后以“北上资金”名义，通过沪港通、深港通的途径，再回流A股市场。这部分资金，虽然名义上是“北上资金”，实际上在操作手法、选股思路上还是与境内资金更为相像。
朱丹华就认为，上龙虎榜的外资其实不是真外资，大概率是绕道配资来做短线的热钱，可以理解为披着羊皮的狼。
毋庸置疑的是，外资的一些特点对A股市场短线波动产生着影响，
例如，今年5月28日，MSCI第一次扩容时，北向资金曾在尾盘出现明显异动，在当日收盘前的最后几分钟内，其净买额一度超过100亿元，带动A股尾盘扭头向上，三大股指悉数收涨。
有分析指出，这主要是由于MSCI纳入比重的调整是在收盘后，追踪MSCI指数的资金只有在生效日前“一次性”完成调仓，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跟随相关指数，所以会有大量资金在尾盘集中买入。
不过，8月27日MSCI的二次扩容正式生效时，情况却变得不一样了。数据显示，当日大盘高开高走，全天北向资金大幅流入，尾盘时分更是有超过百亿的北向资金疯狂抢筹。但最后关头遭遇到提前埋伏资金猛烈砸盘，大盘随之快速回落明显。
广州珠江新城某私募基金经理张先生分析，之所以出现上述情况主要由于市场资金已经明确知道MSCI的扩容将给A股带来一定增量资金，所以有很多投资者选择潜伏MSCI能够交易的标的，进而在新流入的外资主力拉升时抛售砸盘。
对于未来外资对A股市场可能产生的影响，林辉平表示，市场投资偏好将从“短线思维”向“长线思维”转变，从原来主要关注短期增速，筹码主题博弈逐步向全生命周期的价值评估体系转变。优质资产逐步重估，从折价逐步转溢价，估值中枢有望逐步上行。
肖超认为，随着外资占A股比重与公募基金比重相当并在未来逐步提升，其选股风格将持续影响A股市场投资风格。主流外资机构倾向于选择业绩优良、前景好、管理层诚信能干、公司治理优秀的优秀上市公司，因而会继续推动A股市场投资风格向价值投资偏移，整个A股市场中基于企业基本面的投资行为占比将逐步上升，同时炒小炒新炒概念等投机行为的占比将逐步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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