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担心油价会持续上涨吗？
【“宏观札记"为联讯证券高级宏观研究员张德礼在界面新闻开设的专栏，分析宏观经济形势】
最近几天，油价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据媒体报道，北京时间9月14日沙特阿拉伯阿美公司的两个工厂被无人机袭击，导致大约570万桶/天的产能暂时中断。2019年8月沙特阿拉伯的原油产量是985万桶/天，这次受冲击的产能占了沙特原油产量的58%，加之袭击事件后沙特方面表示将尽快恢复供应，但恢复全部供应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
和多数大宗商品相比，国际原油的定价更为复杂，易受地缘政治冲突影响，金融属性很强，对供需缺口的变化反应敏感。按当前全球原油产量1亿桶来算，这次袭击影响到的产量占比5.7%，让全球原油供需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袭击事件后的首个交易日，WTI原油期货开盘跳空高开了12%，高点一度达到63.89美元/桶，相比于袭击事件前，上涨了16.6%。
就在全球还在担心油价是否会进一步上涨的时候，沙特方面复产进度大大超过了此前的预期，国际油价开始回调。有消息称沙特石油产量将在未来2-3周内完全恢复，随后国际油价快速跳水。北京时间9月18日，这个消息得到确认，沙特官方表示目前已经恢复了70%受破坏的产能，将在月底全面复产，月度的原油出口不会减少。目前油价维持在59美元/桶附近，回到了9月10号的水平，沙特油厂遭袭的负面冲击基本已被市场消化。
石油是现代工业的血液，前两次石油危机都让西方工业国发生了严重的经济危机。以原油为基础的化工产业链极长，终端产品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涉及到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最典型的是成品油，在现行国内成品油定价机制下，国内成品油价格和国际油价有很强联动性，按照“十个工作日一调"的原则调整油价，9月19日汽油、柴油等成品油将涨价。
中国作为全球最大原油进口国，如果国际油价持续上涨，将带来中国进口成本的明显上升。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中国原油进口量，从1995年的1709万桶，持续上升到2018年的4.62亿桶，23年间增长了27倍。用于原油进口的支出，从1993年的2.3亿美元，飙升到2018年的2403亿美元，25年间更是增长了1032倍。2018年用于进口原油的支出，占了当年中国总进口支出的11.2%。原油对中国而言，已并非普通商品，原油价格稳定，对中国而言具有很强的战略重要性。
图：中国原油进口规模持续上升，原油进口支出占总支出的比例已经超过10%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海关总署
国际油价上涨，会通过化工产业链，传导到国内的相关产品价格上。比如国际油价同比，领先于CPI交通工具用燃料项同比一个月，也领先于CPI水电燃料项同比一个月，而且领先一期的国际油价同比和这两项的同比，都具有很强的同步性。笔者曾经做过定量分析，发现国际油价同比每上升1个百分点，将会使得CPI同比提高0.015%。也就是说，如果国际油价翻一倍，CPI同比将上升1.5%。
最近几个月，由于猪肉和相关替代品价格持续上涨，并创下历史新高后，国内的通胀预期升温。而沙特油厂遭袭、油价跳升，市场对四季度通胀“猪油共振"的担心进一步强化。本周一开盘后，国债期货跳水、10年期国债收益率拉升，也反映了机构投资者对未来通胀风险变得更加谨慎。
但笔者认为，在全球经济下行周期中，还无需担心油价会持续上涨。这次遭袭的两个沙特油厂，属于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的核心资产。遭袭反映了沙特阿美的防卫安全漏洞，也体现了中东局势的复杂性。可以确定的是，未来市场在给原油定价时，将会给潜在的地缘政治冲突更高风险溢价。
但从历史上看，中东地缘政治冲突并不意味着，油价就一定会持续涨价。中东地缘政治冲突，传导到油价的逻辑是，它会影响中东产油国的供给，以及关键航道比如霍尔木兹海峡的运输。这也是为什么此次沙特阿美遭袭后，能源相关的研究员忙着测算不同修复进度下原油的供需缺口。
历史经验显示，只有当供需缺口本身就在收窄时，国际油价才会因中东局势升温而持续上涨，典型的如1973年中东战争和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如果国际原油整体供过于求时，各类地缘政治冲突，即使是战争，对国际油价的冲击也很难持续，因为此时国际原油市场的供给能够得到保障，短期情绪推升油价后又恢复正常。2014年伊拉克爆发内战，2015年也门爆发内战，但国际油价持续回落的趋势并没有被扭转。
笔者认为，当前我们所处的环境更像后者，全球经济正在步入下行周期，原油需求放缓，但在美国、OPEC和俄罗斯三头博弈下，原油产量难压减。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预测，2020年全球原油供给将进一步过剩。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油价飙升后，又很快回落的原因，市场对供给方面的利空反映明显。
总的来说，沙特阿美油厂遭袭后，市场对负面冲击已基本消化。在全球原油供给过剩的当下，中东地缘政治冲突短期会因为情绪而扰动市场，但很难造成趋势性的涨价，对最大原油进口国中国而言，无需过度担忧油价会持续上涨。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责编邮箱：zhoujing@jiem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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