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银行的122亿货币资金成谜，ST康得新出了一份假年报？
记者 | 习曼琳
4月29日晚间，ST康得新（002450.SZ）发布了2018年年报和2019年一季度财报。
在这两份财报中，显露出流动性问题对公司业务造成的剧烈影响、业绩大幅下滑；此外，这份年报还被会计师事务所和董事会质疑，全体董事均无法保证报告内容的真实准确完整，进一步佐证ST康得新财务造假的嫌疑。
此前，ST康得新爆出存在大股东占用资金的情形，已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由于年报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非标意见，4月30日，ST康得新停牌一天，并于5月6日开市起复牌。公司股票自5月6日起被实行“退市风险警示"特别处理，股票简称将由“ST康得新"变更为“*ST康得"。
业绩暴跌现金流继续恶化
在大股东资金占用导致的流动性问题暴露后，上市公司曾表示自身业务并不受影响。但此次公布的报表显示，这只曾经的“白马股"业绩剧烈下滑。
财报显示，2018年ST康得新营业总收入91.5亿元，同比下滑22.38%；净利润为2.81亿元，同比下滑88.66%。2019年一季度下滑更为严重，净利润首次亏损3.05亿元，同比下滑幅度高达143%，经营性现金流净额只有881.47万元。
另外，资金运用方面，公司的投资步伐停滞，流动性状况逐渐恶化。
财报显示，ST康得新2019年一季度用于经营相关的资本开支只有1.82亿元，2018年这一数字为35亿元。同时大量的资金用于偿还债务，2019年一季度筹资活动现金流出额高达178亿元，筹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137亿元，这导致了流动性的恶化。截至2019年3月31日，ST康得新账上现金余额只有7.08亿元，相比爆雷前的2018年三季度减少136亿元。
但公司的负债情况依然不乐观：截至2019年3月31日，短期借款余额53.39亿元，应付账款及票据27.63亿元，应付债券40.05亿元，负债合计153亿元，资产负债率46.09%。其中流动负债107亿元，公司短期负债压力依然巨大。
此外，由于公司治理及内部控制中存在重大缺陷，ST康得新2018年度对应收账款计提坏账准备9.4亿元，对存货计提4.96亿元的资产减值准备。
考虑到公司2019年度资金流紧张、实际工作安排计划和发展规划，公司董事会拟定2018年度不派发现金红利，不送红股，不以资本公积金转增股本。
董事集体“甩锅"或难撇责任ST康得新自从因手握150亿现金却还不上10亿债券而爆出流动性问题，人们对其财务造假的怀疑就一直存在。而2018年这样一份年报，更是被会计师事务所和独董强烈质疑。
一方面，这份年报被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出具非标意见，其无法表示意见的事项除大股东资金占用情形外，还有大额销售退回的真实性、货币资金的真实性、应收账款的准确性、存货跌价准备的准确性和商誉减值的准确性等等。
比如，2018年6月开始，ST康得新全资子公司张家港康得新光电材料有限公司（下称康得新光电）与中国化学赛鼎宁波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赛鼎宁波）签订一系列委托采购设备协议，用于1.02亿先进高分子功能膜项目及裸眼3D项目。截至2018年12月31日，康得新光电使用募集资金支付21.74亿元的设备采购预付款。
对此，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表示，截至本报告日止，我们未收到赛鼎宁波的回函，康得新光电也尚未收到上述各项采购材料及裸眼3D模组设备，ST康得新管理层未能提供合理的解释及支持性资料以说明预付赛鼎宁波款项的交易实质，无法确定该事项的确认、计量及列报是否准确、恰当。
另一方面，根据公司第四次董事会会议，7名出席董事中6名董事均表示无法保证报告内容的真实准确完整，并不承担个别和连带责任，独立董事更是对多个事项表达了强烈质疑。
以独立董事陈东为例，其对存放于北京银行的122.1亿元货币资金的真实存在强烈质疑：“这笔存款既不能用于支付也无法执行，并且北京银行西单支行曾经口头回复‘可用余额为零’，注册会计师就此笔存款向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发出询证函，对方至今没有回复。我们从任职的第一天起就反复要求管理层采取一切手段弄清这笔存款是否存在，但很遗憾至今才启动投诉程序，并准备进行诉讼。"
杨东同时认为，上述康得新光电21亿的设备采购预付款属于不当使用募集资金的情况：“康得新光电至今也没见到一个包装盒或一台采购设备进来。为什么要委托采购而不直接采购？为什么要预付这么大一笔资金，这还叫预付款吗？合同中为什么没有约定交货日期？预付款项后对方一直没有交货，前管理层为什么没有采取措施？从注册会计师通过天眼查获得的信息看，这是实质性的关联交易，并构成控股股东占用上市公司资金。"
此外，对于2018年董监高的薪酬，陈东建议“高管们和康得新员工共渡时艰，毕竟有相当比例的欠薪。"
对于公司的社会责任报告，杨东表示：“应加强环保治理，兼顾广大中小投资者利益及广大员工的稳定性，避免发生雇员群体性事件。"
对于公司对外担保事项，陈东表示：“公司仍然存在违规担保的个别情况，应确认2018年度对外担保的合规性，我们无法发表意见！"
杨东提请2019年新董事会：“加强内控，果断砍掉没必要烧钱的事业线及妥善用好募集资金，切实做好上市公司治理。"
在发表多条意见后，这位今年2月刚加入的独董，“一气之下"在年报发布的同时提出辞职。
对此，ST康得新也收到了来自交易所的关注函，要求说明大额货币资金是否真实存在及其主要用途。同时，交易所还要求公司详细说明与中国化学赛鼎宁波有限公司20余亿元预付款的具体内容及其商业合理性。
这样一份既不受现任董事会成员也不受会计师事务所认可的财报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此外，前述董事的集体“甩锅"能不能免于追责呢，浙江裕丰律师事务所厉健律师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这种撇清责任的声明属于“自言自语"，不能减轻或免除其法定的信息披露义务和责任。
厉健律师进一步指出，部分董监高声明“无法保证年报的真实准确完整"，一方面说明其未能勤勉尽责，是不称职的高管，辜负了投资者的信任，另一方面也说明其“心虚"，这样的年报会引起证券监管部门的高度重视，在证监会两次立案的情况下，公司和相关高管被证监会处罚的概率进一步加大。
根据《证券法》第一百九十三条规定，发行人、上市公司或者其他信息披露义务人未按照规定披露信息，或者所披露的信息有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者重大遗漏的，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三十万元以上六十万元以下的罚款。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给予警告，并处以三万元以上三十万元以下的罚款。
独立董事认为，以往的康得新，在很大程度上失去独立性，在治理结构上存在缺陷，导致重要内部控制失效。此前爆出的大股东资金占用事项，本身就是公司内部控制不当所造成的。
公司发布的2018年度内部控制自我评价报告显示，公司内部控制制度在风险评估、控制活动、信息与沟通及内部监督等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
例如，在对外担保方面，为了配合公司子公司康得新光电开展业务，公司另一子公司张家港保税区康得菲尔实业有限公司为其进行抵押担保，该项担保属于超过公司最近一期经审计净资产50％以后提供的担保，且未经时任董事会审议，未提交股东大会审批，公司对外担保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
在销售业务管理方面，时任管理层未能有效实施有关制度，违反了公司长期建立起来的销售业务管理制度，对坏账计提政策缺乏合理性，亦没有上述剩余应收款项的可回收性评估的充分证据，导致了财务报告的重大缺陷。
一位会计从业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合理而有效的内部控制规范是对上市公司的基本要求。内部控制失效会导致比较严重的后果，比方财务信息失真。比方，报表使用人难以判断康得新到底对外投资的金额有多少，是不是发生了资金挪用。此外，内部控制失效也可能导致资产流失。以康得新应收账款为例，大量应收款不能收回，实际就是形成资产流失，间接损害股东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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