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峰超纤副总：民企自身要有“造血功能”
“我们企业落沪近20年，实话说民营经济的生存环境也经历过起起伏伏。但现在整个社会氛围和政策方向，为我们民营企业指了一条明确的路。”华峰超纤的董事、常务副总经理赵鸿凯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对目前的营商环境如是评价。
现年50岁的赵鸿凯，曾先后在秦皇岛福胜化学制革有限公司和温州人造革有限公司担任工程师等职务。华峰超纤成立伊始，赵鸿凯就加入公司并担任副总经理。
上海华峰超纤材料股份有限公司 资料图
上海华峰超纤材料股份有限公司（300180，简称“华峰超纤”）的前身是华峰集团上海有限公司，主营超细纤维聚氨酯合成革研发、生产、销售与服务，于2002年10月成立，注册资本3.95亿 。彼时，华峰超纤还属于温州华峰集团在上海市金山区招商引资的项目。2008年10月，公司整体变更设立为股份有限公司。2011年2月，华峰超纤在深圳创业板挂牌上市。2017年，华峰超纤实现营业收入24.94亿元。
华峰超纤主营的产品包括超细纤维的基材、合成革和绒面革三大类。赵鸿凯向记者介绍，在国内，华峰超纤的基材产品主要供应产业链下游的合成革厂。另外一部分产品则出口到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再加工。赵鸿凯介绍，“那些时尚的包包，比如LV（路易威登），要用到补强材料的地方，超过一半都是用我们生产的超纤材料。”
超细纤维聚氨酯合成革充分剖析天然皮革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人工制革应用，属于第三代人造革技术。超纤材料与天然皮革十分相似，并具有良好的产品性能、生产过程污染小、性价比高等特点。超纤材料的色泽和强度均匀，在防水、耐酸碱等方面优于天然皮革。因此，很多箱包的拐角部分以及拉链部分，都需要用到抗疲劳性能和恢复性更好的合成革。
近几年营商环境的改变，在金山区“老牌”民营企业工作了十多年的赵鸿凯感受颇为深刻，他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华峰超纤近几年“有惊无险”地消化了包括能源、环保等硬性成本的增加，除了企业自身的主营业务做得扎实，也得到了政府的支持，未来华峰超纤将在高附加值产品和技术研发上重点投入。
公共部门解围“换证窘境”
“确实感觉到这一两年来，营商环境变得好很多。”赵鸿凯说到，让他感受最深的一件事，是2018年初更换《排水许可证》时遇到的窘境。
华峰超纤最早按照《上海污水排入城镇下水道水质标准》（DB31/445-2009）申请了《排水许可证》，并按照要求对排水设施进行了建设改造，这一地方标准在2017年9月被废止。2018年初华峰超纤更换《排水许可证》时，有部门认为企业应将印染行业的标准作为整个厂区的排水标准，另一部分声音则认为华峰超纤的业务涉及超细纤维的全流程生产，印染只是20多道工序中一道，不能代表整个厂区。由于这一问题难以达成共识，华峰超纤在换证时遇到了一些困难。
“当时（金山区）山阳镇的领导、水务局的领导，包括我们还请了研究国家环保标准方面的专家等等，一起开会。大家都对着材料翻来翻去，讨论到底往哪个行业的标准靠，因为每个人理解都不一样。”赵鸿凯说，“最后还是领导牵头，针对性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赵鸿凯表示，以哪个标准为依据这类事情，靠一个企业去协调，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难协调，还是需要政府机关的支持。相关的标准如何变化，从宏观政策落实到企业层面，企业有时难以适从。过去某一个部门是解决不了的，现在通过协调会和专题会的方式解决，讨论结果以会议纪要等形式留档留痕。“最近一两年，（协调讨论）这样的现象更多了。”
赵鸿凯认为，外部能给到化工新材料企业支持的，主要集中在环保和安全两个方面，因为这两项涉及到公共资源的使用和配置；而财务和经营等问题，主要靠自身的盈利能力，受大环境变化的影响较小。
在2015年实施清洁能源替代后，华峰超纤的原有锅炉一并替换为2台20t蒸汽锅炉和1台800万大卡导热油锅炉。 “煤改气之后，按我们在上海的两个厂区算，一年大概增加了8000万元左右的费用。”赵鸿凯给记者粗略地算了一笔账，业内天然气和煤的成本大约为3:1。此前每年大约需要价值大约5000万元左右的煤，煤改气之后这部分费用每年上升到了1.3亿元左右。改造时政府给予了相关支持和补贴，此后能源的使用成本主要由企业自行消化。
经历了2016年到2018年三年的产品结构调整、生产流程改造等，赵鸿凯向记者表示，能源成本已慢慢被消化，这其中包括将主营产品转为高附加值的产品等具体措施。根据2018年上半年披露的财报显示，华峰超纤上半年营业收入15.36亿元，同比增长53.6%；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08亿元，同比增长140.73%。
“立足高地，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从“煤改气”开始，国内对化工企业的环保要求日趋严格。但赵鸿凯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环保指标方面，上海使用的地方标准，较国家标准而言整体上更严格。因此，中央的环保督查对上海的企业而言，“因为已经达到了上海的地方标准，所以压力反而不会太大”。
根据华峰超纤的环评报告，2017年7月起，合成树脂所有企业开始执行《合成树脂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GB31572-2015），其中，废气排放中非甲烷总烃的最高允许排放浓度为120mg/m3。而早在2015年，上海开始施行的《大气污染物综合排放标准》（DB31-933-2015）中，非甲烷总烃的排放浓度限值就已要求在70mg/m3。
“这些对企业来说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达到这个标准了。” 赵鸿凯解释到，“我们的企业在上海市，就按照上海的标准来。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排放浓度是71mg/m3，那么即便你达到国家标准（＜120mg/m3），但你超过了70mg/m3，在上海就是不达标了。”
此外，上海对锅炉大气污染物排放的标准相较于国家标准也更为严格。根据2014年原环境保护部发布的《锅炉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GB13271—2014），新建锅炉的氮氧化物排放浓度限值为200mg/m3。而根据上海《锅炉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DB31/ 387—2018），目前氮氧化物排放浓度限值为150mg/m3。从2020年10月1日起，这一指标的限值将降为50mg/m3。
2018年-2020年的过渡期，意味着企业需要尽快对锅炉进行升级改造，实行低氮燃烧。针对锅炉改造对企业造成的潜在经营压力等担忧，赵鸿凯向记者表示，已有相关规划提出，政府将支持企业的锅炉改造，对每一台锅炉补助改造成本的60%~70%。
也因此，赵鸿凯将上海形容为“高地”，这不仅体现在公共资源使用效率的高标准严要求，还体现在人才上的优势上。
“我们调整产品结构、确定发展方向，想“守住上海”，关键我感觉到还是“人”。”赵鸿凯说，上海的高校众多，高端人才倾向于留在上海，这对企业研发部门的人员积累尤其有帮助，“到偏远的地方，或者哪怕是其他的省会城市，也很难有这个条件。”
全国有4所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10所一流学科建设高校和25所普通本科院校位于上海。根据2018年6月教育部第四轮学科评估结果，上海高校总体26个学科获评A+。累计A类学科91个，B类159个，C类98个，上榜学科总数348个。
一方面企业的发展依靠人才，另一方面人才的类型也在推动企业转型。赵鸿凯向澎湃新闻记者坦言，现在想进入传统制造企业的毕业生越来越少了，未来一线员工的人才储备下降是不可逆的趋势，必须通过生产流程自动化、智能化加以补充。因此，除了主营高附加值产品外，赵鸿凯表示，华峰超纤正在尝试涉足工业互联网，通过技术优化生产和销售流程，提高工作效率。2016年10月，华峰超纤以18亿元收购了移动支付服务商威富通科技。2018年7月，华峰新材料工业互联网平台上线启动。《超纤维新材料行业供应链管理标识解析集成应用》获批为工信部2018年工业互联网创新发展工程支持项目。
“在上海做制造业，首先要做高端，其次要做研发。”赵鸿凯点出了华峰超纤的生存之道。
民营企业自身要有“造血功能”
“最近媒体报道很多，民营企业如何如何艰难，我个人感觉吧，没有讲得这么恐怖。”赵鸿凯认为，民营经济的困难，外界环境变化是一部分因素，但跟企业自身的经营也有很大的关系。自身没有发展的定力，“外面一风吹草动肯定就不行了”。
企业如何挺过困难时期，最终要靠自身的管理和技术。赵鸿凯表示，之后人工成本会越来越贵，环境要求会越来越高，这意味着运营投入等硬性的成本会越来越高。企业想要消化掉这些成本，只能靠技术进步、管理提升和增强产品的竞争力。政府的补助对企业在改造中的“短痛”能够有一定帮助，但就长期的发展而言，“企业还是要靠自身的造血功能去盈利”。
2018年11月，上海市委市政府发布了《关于全面提升民营经济活力大力促进民营经济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了包括降低企业用地成本和要素成本、发挥政府采购支持作用等27条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意见。
在赵鸿凯看来，政府在租金和要素成本上的支持，有助于降低整体的交易成本。但如果企业自己无法盈利，没有发展前途，单靠降费是没有意义的。“尤其是如果企业这段时间跟着这个行业的支持政策，过一阵子看到另一个行业的优惠政策又想去涉足”，仅靠外部的支持跟着环境变来变去，势必无法维持长期发展。
对于华峰超纤未来的规划，赵鸿凯坦言，热门领域和机会很多，但企业仍将围绕超纤维产品做生产和服务。一来是作为上市公司的规范，二来“盲目涉足自己不熟悉的业务，难免有不可控的风险”。因此，除非有很好的项目或者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盈利能力，否则太过激的投资行为使得杠杆过高，那么面对外部环境的改变，企业就会很脆弱。
“民营企业真正想要发展，企业自身要找准定位。其次是宏观的政策上能保持相对的稳定。”赵鸿凯这样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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