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格教育葛文伟：不要指望投出独角兽，要等优质标的长成独角兽
真格教育基金合伙人葛文伟。资料图片
葛文伟喜欢调侃自己是“老活化石”。
这位江湖人称“葛二爷”的老活化石，1999年甫一进入新东方就待在徐小平掌管的出国留学部，从此再没有离开教育行业。而与徐小平，则是长达20年的缘分。
2007年开始，葛文伟便帮徐小平做个人投资；两年后葛文伟出来创业，前后两个项目都有徐小平的投资；2017年，真格想把此前不够重视的教育领域捡起来，徐小平开了口，葛文伟放下公司就回来了。
葛文伟目前是真格教育基金合伙人，徐小平钦点的五虎上将之一。
现在看来，葛文伟进入投资行业的时机很早。那时候，机构化的真格还没有成立。
这十年来，葛文伟的身份从北京新东方市场总监、到投资人、到创业公司大家汇创始人……用葛文伟自己的话说，他整整经历了这个行业的两个周期。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真格在教育领域的投资业绩不可谓不亮眼。从独角兽在线少儿英语公司VIPKID，中国第一家在线教育上市公司51Talk，用户超过4000万的中小学在线教育平台一起作业，到罗振宇的得到、樊登小读者等，这些明星项目的投资机构里都有真格的身影。
但和葛文伟接触下来，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对过往投资项目的思考，而是他的清醒。葛文伟有一句著名的话，叫作“15度仰角，30年永续经营”。这句话是说，教育是一个成长性的、长周期的行业。假如以每年15%的业绩增长速度来算，累计30年，收入非常可观。
这不是他的原创。2008年，被称为“欧洲彼得·林奇”的著名投资经理、富达集团的安东尼·波顿拜访新东方，葛文伟牵线。临走前，波顿送了他这句话。
十年之后，葛文伟重新回到投资行业，他把当年波顿的这句话记在心里。没有离开过教育行业的葛文伟，现在更加专注教育投资，开始践行波顿的投资理念。在采访中我问他，和徐小平相比，谁的眼光更好？葛文伟笑着说，单看教育的话，还真不一定。
相信15度仰角，30年永续经营
新京报：真格教育基金和普通的基金有什么不一样？
葛文伟：我们是只投教育的成长型基金，10个亿量级，从天使后一直做到IPO前，偏投preA轮到B轮。教育全产业链、全赛道投资，就是ToC的也投，ToB的也投；工具也投，内容也投；课外也投，课内也投；重体的实验学校也投。
新京报：真格在教育领域的布局一直很重？
葛文伟：不是，是去年做了教育基金。过去十年我们叫去教育化。
因为是从新东方出来的，很多人觉得真格就应该投教育。徐小平花十年时间，终于让大家明白，真格其实是一个特别牛的TMT天使基金。然后突然发现教育没做好，所有好的独角兽，我们都不是首投的，所以就开始做教育基金。
新京报：这一年来真格教育基金投了几个项目？
葛文伟：三十来个。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相当于一周投一个。我们资金储备多，案子也多。
新京报：这三十几个案子都奔着长期去投吧？
葛文伟：有些投的时候就是奔着并购去的。有的业务有天花板，先天具有被整合的优势。比如说出国留学，太容易把他们出手给上市公司了。
新京报：教育项目拿在手里的时间长一点好还是短一点好？
葛文伟：教育是长口袋的钱，本质上是比较适合家族基金来投的，还有养老基金、保险基金、社保基金等等。为什么，教育是长周期，高回报。教育投资里面有句话叫“15度仰角，30年永续经营”。
新京报：我看报道里你老提这句话。
葛文伟：这句话是美国一个特别大的家族基金——富达投资，它最早投了阿里巴巴，他们有个著名的全球投资经理人叫安东尼·波顿跟我讲的。（注：安东尼·波顿，英国最著名的基金经理和投资者，被誉为“欧洲股神”、“欧洲彼得·林奇”）
2008年波顿到访中国来拜访俞敏洪，是我接待的。当时富达是新东方上市以后二级市场的第一大股东。长期持有并买入新东方。他说买了那么多新东方股票，我要来新东方看看。
临走的时候，老先生送了我这句话。叫“15度仰角，30年永续经营”。他们在2007年12月以19.5美元每股的价格持有新东方股票，2017年新东方一拆六以后90.5美元出手。10年时间，30倍回报。
富达家族基金管理一万亿美元，他们的核心资产配置就在教育上。老先生说，小葛同志，好好在教育里面待着。这是长线的钱，是和时间做朋友的。
新京报：解释一下？
葛文伟：教育不是一个可以在3年、5年内获得高额回报的行业，但从30年长态来看，它以每年15%的速度成长，15度仰角是指成长。新东方从上市到现在十多年时间，平均年业绩增长30%，加速度上去，相当可怕。
持有一个优质的教育股标的，它每年自然成长15%，30年累计就是个复利。这句话的本质是说，不要指望投出独角兽来，要指望它从优质的标的长成独角兽。如果是特别好的机构，特别好的标的，我持有10年。
新京报：这种投资理念就是所谓的价值投资吧？
葛文伟：教育领域是特别适合价值投资的。教育是抗周期的。经济周期不好的时候大家都投资教育，省下钱投资自己，经济好的时候等着翻身，或者说省下钱投资孩子。此外，经济不好的时候，太多不确定因素，投别的可能血本无归，但教育是稳定的。
技术叠加进来后教育发生了裂变
新京报：经济形势好的情况下，大家为什么要投教育？
葛文伟：今天的教育一分为二，一个是基于经济周期来看，抗周期属性的产品就是教育了。另外一个，因为今天的教育跟过去的教育不一样。
教育的本质一百多年没发生变化。教育的本质属性是什么？在一个教室里边，排排坐上课，老师讲学生听。教育的流程：教、学、练、测、评价和辅导，一个闭环，一百多年都这样。没有技术的叠加因素。
过去经济形势好，没人做教育。中国经济成长了40年，最近几年突然教育才火起来。以前不是说大家不看好教育，而是那时候教育变化太慢。
今天技术引入后，发生了裂变。比如说2014、2015年经济形势还不错的时候，大家疯狂冲进教育，不是因为教育的抗周期属性，是因为教育叠加了技术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个品类都有可能做成新东方。
2013年以后大家发现，直播等技术叠加进去以后，就会出现像VIPKID这样的公司。短短四年，营业收入就能超过新东方20年。直播不能做到anytime,但能做到anywhere。过去新东方要开一个学校，成本太大，现在拿一个pad、拿一个pc就能跟赤峰的孩子直播了。这就是技术带来的跨时空、跨领域的机会。
第二个，技术引入后，才会有英语流利说，不需要老师，只需要班主任。全是机器，全是智能化。可以干掉老师，把教、学、练、测、评里边的“教”干掉了。
新京报：真的能不要老师吗？
葛文伟：语言学习没问题。原来用的是复读机、有声词典。语言产品的学习场景是存在的。其他场景可能复杂一点。现在不一定能解决掉，但将来一定能解决掉。AI到最后一定最先干掉的是结构性的知识。
比如物理总共也就400个知识点，数学从初中到高中也就1700个知识点，360多个公式，那是结构性的，比围棋简单多了。
知识的学习，老师没用。但是学习不仅是知识，金字塔里边，塔尖的部分是知识，我们讲知识、技能、方法、思维、情感。塔基叫情感，情感没法学，就像我们俩面对面交流，如果只是聊知识，拉根线就行了。
新京报：知识金字塔听起来越往下越不可替代。
葛文伟：对。知识金字塔里面，知识和技能肯定会被干掉的。知识第一个干掉，技能第二个干掉。但是方法不一定。方法下面是思维。所以李开复说，AI干掉的是人工简单的工作。
这样人就有大量时间去琴棋书画、去海阔天空、去美术创意了。创意这个活儿，机器干不掉。这也就是教育的机会。既然是这样，我们会投大量跟未来有关的赛道，譬如创意美学、音乐。
从教育本质上来讲，因为技术迭代进来后，会有新机会出现，大家就疯狂布局，才会出现经济好的时候的教育投资热，经济退潮的时候，为了避险去投教育。这是一个结构性的变化。
新京报：你觉得你的眼光好吗？
葛文伟：如果你把教育看作一个长周期的、高回报的领域，闭着眼睛投好了。每一个品类都能做成十亿收入量级。
比如我们投了一个项目，专门教三四线女孩子理财，叫长投学堂。一年时间不到，一个多亿的收入。每个产品付费只有199块。想想看，这得多少人听。在线下要干多少年。新东方从1992年到2006年上市之前才做到10亿收入。
当然教育的投资，大赛道还是有的，比如幼儿园大赛道，学前教育大赛道，但是今天教育的特质，生生不息，百花齐放，每一个品类都能做成十个亿。
新京报：真的这么夸张说闭着眼睛投就可以吗？
葛文伟：那还是要挑靠谱的创业团队。团队不靠谱，再好的赛道也出不来。
我会开玩笑说，对投资方来讲就像插秧。你插根秧就能长出玉米，是因为市场太好了。技术引入以后，每个品类都能干到十亿。但问题是如果秧苗出问题，这就是人的问题、团队的问题。
新京报记者石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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