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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宏:文学并没有失去它该有的尊严

齐鲁晚报 2018-10-21 05:30 大字

赵丽宏(最后排)1977年12月在崇明中学参加高考。□本报记者师文静

诗集《疼痛》法文版在国外出版后,翻译版本累计达到十几种;沉淀三年、突破自我的长篇儿童文学《黑木头》问世引发阅读热;有哲理、有高度的原创绘本故事《寻找害怕的男孩》也被翻译成阿拉伯语,并将在国际书展被推介;多年来入选语文课本的散文结集出版《赵丽宏的语文课》……2018年至今,作家赵丽宏的写作可谓硕果累累。

从16岁“插队落户”当知青开始拿起笔写自己的孤独和困苦,一路写作50载、80余部著作。赵丽宏是诗人、散文家、儿童文学作家,也是诗歌领读者、阅读推广人,还是上海作协副主席、《上海文学》杂志社社长,做专业文学编辑几十年。能坚持与文学厮守,皆因他心中的信念:不管社会如何浮躁,人们怎么热衷赚钱,青年人如何把目光锁定在技术、金融行业,文学又是如何慢慢地被边缘化,他都不曾悲观过。他相信,文字可以抚慰心灵。

>>知青岁月写下人生最初的诗

1968年,赵丽宏中学毕业,正好赶上全国“上山下乡”的热潮,于是他选择了去自己的故乡崇明岛。在崇明岛的多年,是一段孤苦艰难的岁月,干过最脏最累的活,挨过饿,受过冻,于风雪中赤着脚在海滩上挑土筑堤,在烈日下割麦插秧挑大粪,经常蓬头垢面,一身臭汗。“插队落户”的生活,是赵丽宏走向生活的第一站,也是他人生的财富。在那段岁月中,他了解了社会,懂得了生活的艰辛,也感受到人间的爱和善意:老乡们看到这位上海知青闷闷不乐,又知道他喜欢书,于是纷纷把家里的书拿给他。

这段岁月也是他文学生涯的开端。赵丽宏说,他当时不到二十岁,身体瘦弱,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在田野里沉思冥想,面对着寥廓旷野,面对着苍茫天空,面对着在夜风中飘摇的一茎豆火,赵丽宏沉迷在文学书籍中,沉迷在写作中,阅读和写作,使他忘却了身边的困境,忘却了物质生活的匮乏,忘却了孤独。

在崇明岛,赵丽宏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人生最初的诗歌《火光》,以宣泄心中的惆怅和苦闷:“我要燃起熊熊的火,在那迷惘而昏暗的夜间/没有木柴,可以拆下舷板,哪怕,让整个小船化成一团热焰/倘若当时还有清醒的眼睛,就一定能发现我心中的呼唤/热火的煎熬,当然是万分痛苦,希望的光亮,却能滋润心田/或者,让火光成为我生还的信号,或者,让火光成为我葬礼的花环……”诗歌是他在孤独困顿中的自救,是一个落水绝望的人在波涛和漩涡中抓到的救命稻草。

赵丽宏说,从小并没有立志当作家的他,就这样开始了写作,而且很快发现用文字来表达自己,是愉快的事情。1977年恢复高考当年,赵丽宏考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继续创作,1982年出版第一部作品集也是诗集《珊瑚》,1984年出版第一部散文集《生命草》,迅速成为知名作家。

而谈起对文学激情澎湃的上世纪80年代,赵丽宏只谈及一点:“那时,文学道路上人才济济,很多人喜欢读,喜欢写,当作家是许多人的梦想。文学青年要发表作品,非常不易,但一旦在影响比较大的刊物上露面,就会被全国人民认识。那时很多作家应运而生,很多作品引发轰动。这种轰动现在很难出现。”

>>不承想作品被收入语文课本

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多个未来工作面前,赵丽宏选择去《萌芽》杂志做一名编辑,一做就是5年,1987年他离开《萌芽》到上海作协做专业作家,陆续创作了《岛人笔记》《日晷之影》《玉屑集》等作品,数次斩获大奖。

在赵丽宏的散文中,童心、青春,大地、故土,命运、灵魂,人世的欢与悲,生活的爱与痛,都在笔下粲然生辉。他写亲情的微语、时代的回响、历史的脚印、远古的叹息、异乡的天籁、人迹和自然……即便是批评社会丑陋现象的文章,也鲜少金刚怒目式的愤激之作,真挚、美好、悲悯、善意是其散文的主格调。这让其成为被收录语文教材文章最多的作家,他的《山雨》《与象共舞》《望月》《炊烟》《为你打开一扇门》成为代代学子耳熟能详的文章。

赵丽宏向记者坦言,大量文章被收入中小学教材、编入考题,并不是他创作的追求,自己也从没料想过写作是为了收入课本,而且很多文章被采用,他自己也并不知情。“这是一把双刃剑。好的一面是不断有学生阅读、考试,大家会记住作家的名字。但糟糕的是,语文教育往往会对散文进行过度解读,就像解剖麻雀一样,把一只会飞、会唱的鸟,解剖成丝丝缕缕的尸体。这种过度解读,有时会刁难学生,会让学生产生困惑,继而讨厌、腻烦作家。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赵丽宏认为,好的语文教学,应该让学生通过课本,走向更多更好的文字,走向更辽阔的地方。

散文特质清丽,是赵丽宏作品独有的特色,这也屡屡让其文章被语文教育所“虐”。赵丽宏说,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散文写作也有了一些变化,年轻时富于激情和想象,文字上也追求诗意和华美,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激情化为思考,语言也归于平淡。“散文最先要有真挚的感情、真诚的态度,如果一个作者不真诚,其散文是虚假的,没有生命力。真情是散文的灵魂。我认为,以平淡的笔墨写出深邃的寓意是散文创作的最高境界,是我自己追求的目标。”

>>儿童文学要把孩子往高处引

在写了几十年散文后,2013年,赵丽宏的第一部儿童文学长篇《童年河》出版,此后又接连出版两部儿童长篇——2015年的《渔童》、2018年的《黑木头》。

《童年河》以诗意的笔调,叙述主人公雪弟与牛嘎糖、小蜜蜂等小伙伴所经历的种种看似琐碎、实则难忘的童年趣事,其中有化不开的祖孙之情,弥漫着朴素纯真的意绪。《渔童》则像惊涛拍岸,带领小读者穿越劫难、恐惧与危险,体味“文革”荒唐年代的人情冷暖,小说中那微不足道的善支撑人们走过黑暗的隧道,作者在其中思考人性光辉、生存的意义。

赵丽宏说,自己写儿童长篇,不是为了追赶时髦,因为文学是不能赶时髦的,这样做也绝对不会成为真正优秀的作家。“而写儿童长篇对我来说是自然而然的。”这些年来,赵丽宏一直在思考孩子阅读的重要性,他认为像白纸一样的孩子,读什么书会影响他们一辈子。“儿童读物出版量增大,但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有好作品,也有迎合孩子的搞笑低劣之作,但是儿童文学阅读一定要‘取法乎上’,不能把孩子往低的方向引导。很多人认为翻译作品就是好的,但翻译过来的也有很多平庸之作。当有人约我写时,我想我也可以写。花了两年时间创作完成《童年河》。”

而赵丽宏也找到了打开儿童文学创作大门的那把钥匙。“儿童文学最忌讳的是说教,说教的文章孩子不会喜欢;儿童文学不能庸俗,庸俗是不讲原则地取悦小孩子、让孩子发笑,这是创作上的坏东西。最好的儿童文学应有童心、童趣,能把孩子往高的地方引领,在讲孩子喜欢的故事时,把孩子带到开阔的地方,这是非常重要的。”赵丽宏认为,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美的人性,怎样的人生是好的,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样的行为是一个好人的行为,要做一个怎样的人才是一个高尚的人,都应融入儿童文学的故事中。

成人作家写儿童文学是当下创作的一股潮流,一些进入创作成熟期的作家,纷纷出版儿童长篇,且佳作频出。赵丽宏说,所有优秀的作家,其实心里都应该想着孩子,而可能的话,就写一本给孩子看的书,这是很好的事情。

>>好文章的标准没有变过

在把最大精力放到写作上的同时,赵丽宏说他还在两件事情上花费了很大心血:一是举办诗歌朗诵会、文学交流活动为主的阅读推广工作,一是他担任15年社长的《上海文学》。而无论是遭遇这些年来文学面临的被边缘化、被冷漠对待的趋势和大环境,还是拼命坚守文学杂志的纯文学品格之路,都让赵丽宏深刻地感受到一个道理,那就是要以不变应万变。

上世纪80年代之后,社会越来越浮躁,越来越多人关注经济和怎样赚钱,青年人把目光更多放在技术、金融等行当,文学慢慢地受冷落。经历过文学激荡的80年代,再到“10万+”浅阅读正在拉低读者审美的当下,赵丽宏说他这些年从来没有悲观过。“我作为一个写作者,不断地接收到读者的反馈,即便在文学最被冷落时,还是有很多人从文字中寻找他们的希望和理想。这个社会是需要文学的,文学并没有失去它应该有的尊严。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变化过。而无论时代如何变化,人们对文学真正品质的要求不会变,网络上大量出现的成千上万篇文字很快就被忘记,有些文章出现的同时即是死亡,而真正好的文字最终都会被留下。好文章的标准没变过。”

这些年,赵丽宏一直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世道有多大变化,还是写自己想写的,思考自己所思考的,追求自己最初想追求的东西。“作为写作者、文学工作者,我没有受到太大干扰。”赵丽宏非常喜欢到图书馆、学校、社区去做一名领读人,在很多人一年到头都不读一本书的当下,把自己对阅读的感悟告诉大家,他认为这是该花的时间。

赵丽宏的文字被翻译成多种语言,诗歌集《疼痛》在出版的两年时间内,就有了英文、法文、阿拉伯语等十余种外文版本。赵丽宏说,多少年来我们都在翻译外国的文学,却没有能力把我们的作品推介出去,西方社会对中国古典文化很重视,但对现当代文学采取完全漠视、忽视的态度,他们不会花力气翻译我们的作品。“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世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视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最近几十年中国的文学创作成果是丰硕的,改革开放带来的生活多样性,为中国作家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创作源泉。可以说,中国的文学在当今世界的文学之林是一棵生机勃勃的大树,花果满枝。越来越多当代文学作品也不断地被翻译,被传播,而且真正起到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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