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终身美丽 但可终身努力
师铤
“努力才能被爱慕”是郑秀文传唱甚广的《终身美丽》里的一句歌词，之所以会想起这首歌，是因为在前几天刚揭晓的香港金像奖上，第6次提名最佳女主角的她，又一次失败。
港片式微，郑秀文获得提名的《花椒之味》和《圣荷西谋杀案》两部影片，资深影迷如我，都没有看过，最重要的是，看过简介后，连看的兴致都没有。
倒是她之前的几次提名，我是每一部都有看过。这一路走来，看着她从影坛新人到香港商业片的第一女主角，又看着她不断失意后努力改变，又因为天分和机遇的关系，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是不唏嘘。
郑秀文第一次陪跑，是2000年的《孤男寡女》，那是郑秀文刘德华和杜琪峰银河爱情铁三角首次合作，票房口碑双丰收。但是那一年她的对手是《花样年华》中的张曼玉。《花样年华》是所有电影奖评委都爱的王家卫作品，而张曼玉，又是金像奖评委最爱的女演员，她的出现，基本意味着所有对手都是来陪跑——不信你问问多次败在她手下的刘嘉玲去。
第二次陪跑，是在一年之后，她创造了一个记录——一个人有三部作品同时提名最佳女主角。遗憾的是，三部作品分散了她的选票，最终败给了靠《天长地久》入围的天赋型女演员张艾嘉。
第三次陪跑，她放弃了最擅长的商业爱情片，拍摄了奖项大户关锦鹏根据王安忆小说改编的，一心冲着得奖去的文艺电影《长恨歌》。这一年，她的对手是《如果·爱》的周迅。这一次，天赋选手迅哥儿毫无表演痕迹的轻盈灵动，赢得毫无争议。
第四次陪跑，是郑秀文沉寂数年后的又一次拼搏之作，但这一次，她遇到了杨千嬅。在香港，杨千嬅和郑秀文是同一类艺人，她们长相气质相似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们资质平庸但努力拼搏的草根定位，完全一致。算起来，杨千嬅是后辈，出道晚，从一开始就被叫小郑秀文，这一次，她靠一个十数年前已经被郑秀文演到不爱演的香港小白领形象拿下影后，想来，坐在台下的郑秀文，心如刀割。
第五次陪跑，又是和老搭档刘德华杜琪峰合作，可惜，她遇到了拿遍那一个颁奖季所有影后奖座的宫二小姐章子怡。
六提不中，难保不让我等看客猜测，这金像奖的组委会，大概一如所有大奖组委会，每一段时间，都会“选”那么一个商业价值很高，也很努力想得奖的金牌陪衬选手——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这次颁奖的话题性。在学院派的评委们看来，商业价值高的演员们，大多没有更多精力放在更有得奖相的文艺片上。可是，每一个颁奖礼都需要吸引观众，都需要事后有人议论纷纷，而这些陪衬们，也许专业技能欠缺，但是话题性足够，她们能带来收视率和讨论度，这就够了。这样的陪衬，奥斯卡有美国刘德华汤姆·克鲁斯、话题永远足够的小李子，我们的金像奖，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贡献了著名的陪衬选手周润发——发哥当年数提不中，商业上也百般失意，被称为“票房毒药”。某一年又获提名，他已经死心，不再像往年一样，兴高采烈穿戴齐整的出席颁奖礼。结果那年偏偏评委开了眼，他穿着戏服从片场匆匆赶去颁奖现场，这一幕，成为金像奖历史上著名的瞬间。发哥之后，最著名的陪衬是周星驰。不记得他获得了几次提名，但一直到《少林足球》这样脱胎换骨完全不再是他自己风格的作品，他才获得了自己一直向往的奖项肯定。还有成龙大哥，已经代表华人演员走向世界前沿的他，也是十提不中。
这么算起来，演技实在普普通通的郑秀文，六提不中，不算冤枉。
说起来，郑秀文和她的老搭档刘德华有点像。某种程度上，她几乎是低配版刘德华——一样的草根出身，在歌唱和演戏上，一样的资质平庸（当然我是和他们的同辈人对比，刘德华对比梁朝伟梁家辉刘青云张学友李克勤，郑秀文对比王菲张曼玉），刘德华还有满分的外形、做新人时都无法掩盖的巨星气场和几十年如一日的高情商，郑秀文能靠着平庸资质走到今天，成为香港歌坛最近一个天后和商业片的票房保证，原因的只有一个字——拼。
首先是做艺人的首道门槛——形象。郑秀文初出道时比较胖。几十年来，她减肥成功后一直坚持健身坚持控制饮食，近五十岁的人了，不论多忙多累，还坚持每天八公里跑；出现在镜头里的饮食，永远都是清淡至极的水煮菜和鸡胸肉。记得她在采访中说，自己吃饭连盐都不放，就是靠着这样非人的耐力，她一直保持着极其纤瘦的身型。除了身材管理，她的形象，也是一代港女代表。长得不漂亮，就靠造型出彩，是梅艳芳之后最成功的唱跳路线香港女歌手，也是梅艳芳之后，演唱会舞台效果和造型最用心的女歌手。和多年的歌坛对手王菲相比，她没有对方那样空灵的声线和高超的演唱技巧，甚至没有对手那披块麻袋都美丽的样貌气质，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拼搏和努力。
她从来不是天赋型选手，不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运人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这点，反倒吸引了一些口味特别的粉丝，他们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是演电影，和唱歌相比，又是另一回事。
宽阔的银幕上，演员的一颦一笑，每一个情绪波动都被放大。出道这么多年，郑秀文付出心血最多的电影，应该是之前提过的《长恨歌》。这部电影是上海作家王安忆的上海弄堂姑娘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导演关锦鹏找了和上海没什么关系的港女郑秀文。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她非常努力，一遍又一遍地背台词，找人纠正自己的香港口音，但，到底天赋不够，到底用力过猛，这部电影什么都好，每一个配角的都好，连黄奕演她的女儿都出彩，唯有她，用力不讨好，僵硬、笨拙地杵在每一个镜头里。现在都记得，当时看完电影，我默默写出了“众星拱了个月饼”的影评。
很多年后，关锦鹏在采访中说郑秀文太想求好了，这种拼命的求好，“让她有别于梅艳芳（和关锦鹏合作过《胭脂扣》）的从容，跟张曼玉的直率（合作过《阮玲玉》）”。
《长恨歌》之外，郑秀文所有的角色都如出一辙。获得三个提名那年，齐宣王之妻钟无艳、因为失恋爆肥的香港小女人和打理玩具厂的操纵狂，三个不同的角色，被她演的，除了造型和台词不一样，其他的细节，几乎相同。这是好演员和普通演员天分的差别，郑秀文的再多努力，只能让她止步合格演员，距离优秀，尚欠一口气。
可是，难道就要因为这差异而停止努力吗？
绝不是。
艺人这份职业，有它的特殊性，它对天分的要求固然高，但是从来不否认普通资质人士的努力。这几天，郭富城开了一场慈善演唱会。54岁的老天王，又唱又跳整整一个小时，体力状态，秒杀现如今一众只有人设没有实力的新生代。四大天王里，郭富城的声线最弱（其实四大天王除了歌神张学友，其他三位声线和技巧都普通），但几十年来，他一直靠唱跳打天下，高度的自律和努力，让他在54岁时，还保持着20多岁的身材和体力，这就是纯粹后天的努力了。郑秀文也一样，这些年，她拼尽全力走出每一步，可能不够轻盈，但天道酬勤，她始终如一的努力，有十年如一日爆满的演唱会肯定，有曾经数亿票房的电影肯定，更有我们眼睛雪亮的群众肯定。
“虽然很老土，但我也要说一句：我会继续努力啊！”金像奖落败之后，郑秀文发这句话鼓励自己。
继续努力，这四个字，也送给只有普通天赋的大多数人。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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