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火星编年史

当代生活报 2021-05-22 13:09 大字

天问一号着陆火星示意图 图片来源:《人民日报》 电影《火星救援》海报 科幻巨匠雷·布拉德伯里的著作《火星编年史》 安迪·威尔的科幻作品《火星救援》曾被改拍成电影。

本报记者覃江宜

天问一号降落火星,祝融号探索乌托邦平原,在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上刷屏的火星,从未有今天这么“热”。

C位原本是属于月球的,人类两千多年来将最多的浪漫想象给予了月亮,一轮明月不知寄托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哀思。可随着人类实现登月的壮举,现代科技剥夺了月球长久的神秘滤镜,壮丽火星终于成为浩瀚星空的主角——从陌生到恐惧,从好奇到追寻,从仰望天际到脚踏实地,一百多年间火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各类文学和影视作品中。到底有没有火星生命?人类可以如何抵达并改造火星?地球会不会某一天也变成现在火星的模样?脑洞大开的科幻小说和电影里提供了各式各样的答案,那里面容纳了最狂野的想象,也映照出每个人最幽深的自我。

当人类的镜头一再深入火星,既面对着充满未知的空白,也看到了触手可及的未来。也许,生活真的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火星。

A

从月球到火星,人类心中的“宠星”在悄悄转换

在人类仰望星空的历史里,月亮曾是终极的想象。我们的老祖宗很早就认为,月亮上是有生命的,就算没有,也可以容纳生命。比如,西汉《淮南子》等古籍中记载了“嫦娥奔月”的神话,《山海经》里讲到“月亮是囚禁吴刚的监牢”。

在西方,古罗马哲学家普鲁塔克最早在著作《论月面》中,展示了对于月球的种种猜想:当地球人在眺望月亮时,月球人也在打量地球,并惊奇于“它生成并滋养了能够运动、呼吸且身体温暖的动物”。两者之间物理通联的可能性,直到近代才被考虑。19世纪,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创作的长篇小说《从地球到月球》《环绕月球》中提出了“用大炮把人打到月球”的奇思妙想。1902年,电影大师乔治·梅里爱拍摄的《月球旅行记》就以这个方式完成“登月”。

美大多源于距离。随着天文望远镜的升级,19世纪的人们终于看到月球表面只有坑坑洼洼的环形山,并没有任何文明乃至生命的迹象,关于月球的美好臆想也告一段落。作为夜空中最鲜明的天体之一,火星站上了“C位”。

走位飘忽的火星一夜爆红,源于一场误会。1877年的火星大冲期间,意大利天文学家斯基亚帕雷利在望远镜里发现了异样,火星表面几组纵横交错的奇怪线条被认为是“河道”。各国天文学家相继“证实”了这个发现,美国天文学家洛厄尔甚至还笃定自己观测到了“运河”和“绿洲”,他坚信那些直线和斜线绝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经由人力开凿而成的大型工程,就如同中国的长城。洛厄尔还是一个颇具想象力的作家,他随后接连写了《火星》《火星及其运河》《火星:生命的居所》来推销自己的“火星观”。

在没有社交网络的时代里,如果社会精英们都对火星生命深信不疑,那么普通人很难会听到不同的声音。于是,19世纪迈向20世纪的这段时期,很多人认为火星必然存在生命,而且是高级的文明,所以当人们抬头仰望夜空中那颗红色光点,难免会有一种混合了好奇、兴奋、忧郁和恐慌的复杂情绪。

B

从陌生到恐惧,自作多情的地球“邻居”

面对一个强悍而沉默的“邻居”,人类难免会陷入夜长梦多的忧思。早期以火星人为主题的科幻作品集中展现了这种心态:近代天文学家们在火星上发现“河道”后,作家们以此构思起一系列天马行空的科幻故事,在波西·格雷格的《越过十二宫》、罗伯特·克罗米的《跃入太空》里,火星人是和人类性情相近的小精灵,双方可以相安无事;当天然的“河道”被认定为人工的“运河”,火星人被认为拥有高级智慧与文明,在残酷掠夺中完成资本积累的西方世界,自然代入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情节。

1898年,作家乔治·威尔斯写下科幻小说《世界大战》,开创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先锋主题。故事中,火星人拥有远超地球人的科技能力,它们不远万里跨越太空,驾驶着“长脚章鱼”一般怪异的杀人机器,对地球发动了残酷血腥的殖民战争,几乎灭绝了整个人类。

故事暗喻着时代背景。20世纪之初,世界大战的阴云正在欧陆上空扩散,先进国家对落后国家的野蛮侵略时有发生,弓箭与大炮的抗衡中,科技本身也变成了征服的象征。如果人类真的面对远道而来且全副武装的外星人,会不会像印第安人一样流离失所?威尔斯脑洞大开的设定彻底击中了人们心底的恐惧。正因如此,1938年,美国一家电台采用破天荒的新闻直播方式,演绎《世界之战》所改编的广播剧时,许多听众误以为真,举家逃难,多达百万民众陷入混乱。

按照《世界大战》的讲述,来势汹汹的火星人最后被地球上的微生物感染,最强的敌人被最弱的盟友打垮了,人类迎来了柳暗花明的转机。斯皮尔伯格在他2005年上映的同名电影中,为残酷结局写下了自己的哲思:“人类是在漫长时光中付出亿万生命的代价后,才终于在这个星球上获得免疫和生存的权利,入侵者不请自来,从它们呼吸、进食、喝水的那刻起,就注定要毁灭了。”

看吧,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人类总是有本能的恐惧。而面对过于强大的敌人,人类总幻想意外的救赎。那道隔空被观察到的“运河”,那个被认为拥有生命的火星,就因为看得见摸不着且无法沟通,让地球人陷入了惊惧。就连著作等身的科幻大师约翰·坎贝尔也写了小说《火星上的思想剽窃者》,设想出一种可以化身成人、读取人类思想的火星来客。1963年的电影《火星人入侵地球》,则描述了火星人绑架地球人,植入芯片控制头脑的可怕场景。

火星就此被污名化,成为了“侵略者”的家园,“火星人”也因此成为邪恶的化身。可实际上,无论火星生命呈现出什么面貌,都是人类自己内心的投射,这颗孤星始终高悬天际,一言不发地看着地球人自作多情。

C

从“蛮荒地”到“乌托邦”,人类借火星喻古讽今

宇宙的“太阳系社区”如此热闹,为什么只有火星成为大众文化中的“超级明星”?原因在于,火星就如同地球的孪生兄弟,它们有相近的出生时间、生长环境。但在随后几十亿年的漫长时光里,这一对兄弟却分道扬镳了:一个蔚蓝而生机盎然,一个火红却荒芜死寂。是什么决定了他们的面貌,地球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现在火星的模样?在古龙小说《绝代双骄》里也有一对双胞兄弟,江小渔和花无缺,一个在自由自在的恶人谷中成长,一个在循规蹈矩的移花宫里长大,他们被过往的经历塑造和定义,最终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火星与地球也是类似的镜像吗?正是这样的思考拉近了火星与普通人的心理距离。

随着人类文明迎来“科技大爆炸”,穿梭星际不再是幻想,火星也终于可以被平视,不再被心存偏见者视为天然的“威胁”,一旦位置摆正了,火星人的面目就变得亲切起来。美国作家斯坦利·温鲍姆的小说《火星奥德赛》讲述了地球人和火星生命“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情节,其中描写了一些善良的火星种族:如鸵鸟一样的类人生命,岩石组成的纯硅基生物等,虽然语言并不相通,但科学公式可以成为交流的起点。

处于对眼前生活与社会现状的失望,火星甚至成为某种程度上的精神乌托邦。被誉为“美国现代科幻小说之父”的海因莱因,其代表作《异乡异客》的主角被设定成一个被火星人收养的地球孩子,回到地球后展开了一段“格列佛游记”式的冒险,以火星人视角展现的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不同阶层之间相互算计,简直矛盾得不可理喻。

科幻巨匠雷·布拉德伯里的《火星编年史》名气更大,在这个色调晦暗的故事中,古老善良的火星人被地球人带去的细菌灭绝,地球也在世界大战中化为废墟,仅存的人类逃到火星的荒芜之中,追忆和反思地球往事,不知哪天起看到自己的面容,已然变成了火星人的样貌……兼具诗意与诡谲的火星编年史,隐喻了一场盛极而衰的人类文明史。火星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人类文明的危机,过度开采导致的水土流失,温室效应引起的气候变化,科技就如同《星球大战》中无所不能的原力,可能带来光明,也可能走向黑暗。这部火星版的《百年孤独》是如此深刻地影响了一代人,以致于2012年美国“好奇号”抵达火星时,着陆点就是被命名为“布拉德伯里着陆点”。

中国最早的火星科幻小说与这部《火星编年史》异曲同工,老舍在20世纪30年代的《猫城记》中写道:人类宇航员在火星遇险,发现这里的居民“猫人”曾有过辉煌的文明,精气神却早已在自相残杀中消磨殆尽,最后被外敌连根拔起。科幻只是一个借以讽喻的幌子,内里是深沉而痛苦的民族情感,这是奇妙的火星在中国文学中投下第一道光亮。

D

从“星球大战”到“火星种植”,星辰大海里的新长征

人类的探测器一个接一个飞向火星,火星的神秘面纱一点又一点地被揭开。随着百年的“火星人传奇”落幕,文艺创作者们对于火星的关注变得实际起来,人们收起了狂野的想象,转而用理性态度叙述与论证,如何开发一块充满希望的新大陆。

技术流的鼻祖大概是阿瑟·克拉克的《火星之沙》,70年前他就极尽写实地描述了人类探索火星和改造火星大气的努力。

写实派的巅峰之作则公认是金·斯坦利·罗宾逊的《火星》三部曲,这是一幅人类历经两百年把异星改造成家园的全景展示图。

现代观众最熟悉的或许是作家安迪·威尔的《火星救援》,因为好莱坞影星马特·达蒙主演了同名电影,把一部火星的“荒野求生记”演绎得真实可信。被意外遗弃在火星上的植物学家要如何自救呢?没有补给的他决定种植仅存的土豆等待救援。没有适宜的气压和温度,没有水和氧气,只有空间有限的宇航基地,一辆火星巡游车,一台废弃的火星探测器。凭借大脑里的科学理论,主角像勤劳的中国农民一样改造出自给自足的菜园,过上了一种李子柒式的外星田园生活,撑过了蛮荒中的561天。

从“火星人入侵”到“火星种土豆”,从荒诞不经的狂想到脚踏实地的远眺,曾经充斥着“冷战阴谋”“太空竞赛”“星球大战”的科幻主题好像已经过时了,再没人津津乐道什么“邪恶火星人”、掩盖在红色地表之下的“异星城市”,当下的火星故事更多探索着人工智能和太空科技。因为,未来已经到来,当人类的镜头一再深入火星,既看到了充满未知的空白,也摸到了触手可及的将来:一边是以马斯克、贝索斯为代表的科技大亨相继将自己的商业版图从地球延伸至太空,甚至做起了移民月球与火星的商业规划;一边是天问一号降落火星,祝融号在乌托邦平原驰骋,如果太空是人类下一阶段的星辰大海,中国人不会缺席新的“大航海时代”。

中国最知名的科幻作家刘慈欣说,对宇宙的探索是人类最终的出路。从对火星的仰望、平视到抵达,人们在不断的深空探索中建立起新的世界观和生命观,从而更好地理解宇宙,也更好地理解我们自己。也许很快,火星会像月球一样成为时尚标签,像网红景点一样成为打卡圣地,那时候文艺青年们还会唱起“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火星。

新闻推荐

7天新增确诊病例超过210万例印度疫情不断恶化

7天新增确诊病例超过210万例4月26日,新冠患者在印度城市艾哈迈达巴德的医院接受救治时,只能躺在三轮车里输液。新华社...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