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多纳和福楼拜的梨形身材
感恩节前,马拉多纳心脏骤停,带走了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心血管专家说,这是马拉多纳不健康生活方式导致的必然结果。看他大腹便便的体型,脑梗、心梗、猝死,是迟早的事。
刚好在看福楼拜的《萨朗波》,被福楼拜肖像(感谢及时发明的照相术)那马拉多纳式的大肚皮吸引了,由此,一项视角独特,颇具博士论文潜质的,交叉学科的研究课题隐约成型了。
福楼拜的正面坐像是完美的梨形。确切地说,是大小两个梨形的叠加。上面的小梨形吞没了脖子,丰满的双颊就是梨身。梨形具有正三角形的稳定性,与平面书桌构成稳定的垂直关系。
福楼拜曾向龚古尔兄弟告白:“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现在看到的,紧缩的上身、沉甸甸的屁股,生来就是为了伏案写作的人;另一个喜欢游荡的,一个真正的快乐的游荡者并且迷恋着充满变化的生活。”
如果是别的作家,“紧缩的上身、沉甸甸的屁股”,可能填充了不乏喜感的自嘲和夸张,但对于用游标卡尺来描摹现实生活的福楼拜来说,有其深入骨髓的客观准确性,而“喜欢游荡”则是一种心灵和精神状态。
福楼拜创作方法的首要特点就是真实,他认为艺术应该再现客观的真实,真同美是可以互相交换的两种标准,真必然美,美必须真。他重视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也注意刻画人物的外貌特征,以期表现完整的人物典型。
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一静一动,一实一虚的对立与矛盾,恰好也是一种隐喻,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纠结与平衡,本就是福楼拜小说的艺术特征。福楼拜本人在自我剖析时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是一个性格中充满了矛盾的“整日醉醺醺的奇怪的动物”。
“沉甸甸的屁股”,是长期伏案工作久坐不动的状态,是结果,也是过程。对于常人来说,这可能无异于酷刑,而福楼拜则甘之如醴,不能自拔。
福楼拜1821年出生于一个医生家庭,小时候,偷看作为医院院长的父亲解剖尸体,是他独特的童年记忆。就卫生与健康离意识而言,他显然超越了那个时代的普通民众。
1841年,福楼拜遵从家庭的意愿,到巴黎来学法律。但又因癫痫病、神经官能症等疾患而中断学业,这体现出父母,包括他本人对于健康问题的超级关注。从此,他就常年住在父母的位于塞纳河畔的克鲁瓦塞庄园,这里风光秀丽,清静宜人,除了1849年到东方旅行过一次,除了偶尔到巴黎作短期逗留,探望他的挚友戈蒂埃、乔治桑、屠格涅夫、龚古尔兄弟和勒南,福楼拜终身在此挥笔苦战,创作了十来本书,其中有四部是不朽的杰作:《包法利夫人》(1857)、《萨朗波》(1862)、《情感教育》(1869)、《圣安东尼的诱惑》(1874)。
福楼拜的一生经历了复辟王朝、二月革命、第二帝国、普法之战、巴黎公社、第三共和国,但福楼拜“躲进小楼成一统,任尔东西南北风”,离群索居,淡泊名利,只以文字与书桌之外的世界相往来。他认为信仰可以崩溃,哲学理论可以更迭,只有艺术是永存的。为了艺术,一个人把生命消耗在推敲完美的字句上是值得的。他花了六年时间去琢磨《包法利夫人》,五年时间去创作《萨朗波》,照他自己所说,他“每天工作七小时,五天才写成一页,一个月只写好二十页”。当下网络文学作者,日更四五千字是行业底线,但就铁屁股功而言,也未必能比得上福楼拜。
福楼拜五十九岁时,“疲乏到了骨髓里”,最终,福楼拜没有死于曾令人担忧的癫痫病、神经官能症,而是脑出血中风而死——现代医学常识告诉我们,这与缺乏运动导致的血压血脂异常有很大的关系。
这让我想起比福楼拜年长22岁的巴尔扎克。巴尔扎克的经典造型是罗丹雕塑的:翘首天空,发丝散乱,臃肿的梨形身体被宽大的睡袍裹住略向后倾,以努力保持肚皮前坠的重力平衡。巴尔扎克最终患了脑炎、慢性心脏病和支气管炎,刚过50岁就去世了,比福楼拜还早。
丘吉尔顶着能轰开城门的大肚皮,无限精彩地活了91岁。为何?他兴趣广泛,音乐、美术、文学无所不通,骑马、开车、击剑拿得起放得下,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可见梨形身材虽然不祥,却并非早死魔咒,你得运动。
登上世界之巅的马拉多纳百无聊赖,何意遣怀?酗酒、吸毒、夜生活,肆意放纵。福楼拜呢,坐定板凳不放松,写、写、写,缺乏运动,体重超标,从健康后果看是一样的。
好在他们是被上天派来地球,注定要完成某项崇高伟业的,他们的生活方式虽然不健康却被上天宽宥,而我们普通人,生命的宽度深度都不够,就多多珍惜自己一条小命的长度吧。
凌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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