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骨头爆裂声竟是芹菜配音

电影《阿甘正传》

□新时报记者 江丹

近几个月，电影自回归我们的正常生活之后便话题不断。在社交网络上，我们很容易在某种氛围或某种节奏的影响下轻易地敲动键盘，按下发送键。可如果对电影这门艺术了解得更多一些，我们对自己的意见或许会更加慎重，比如我们不会那么急切地去批评一部商业娱乐片缺乏深度。美国著名影评人安·霍纳迪早就在书作《如何聊电影》中说过：“每部电影都是一个生命，它有自己的类型DNA、基调特征、艺术追求和思想追求。要用一部后苏联时代的罗马尼亚家庭片的标准去衡量一部西部片自然有失公允，同样，你也不能指望一部主流娱乐大片去传递多么深刻的思想（虽然主流娱乐大片和深刻思想并非完全绝缘）。”

霍纳迪在《如何聊电影》中介绍了很多电影的创作规律，比如一个好的剧本有什么特征。虽然我们在电影中看到的故事五花八门，但其实也有规律可循。比如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好莱坞就流行一个编剧“法则”：铺垫、冲突、解决。“一个靠谱的剧本，应该以一个缓急有序的节奏讲述一个大体在意料之中的故事，并且抵达预定的结局之前，串起所有的桥段，比如：男孩遇见女孩；男孩和女孩相恋；困难出现；男孩和女孩一起克服困难，最终走到一起。”

虽然有一定的创作规律，但并不意味着编剧就可以省去独立细节的建构。遗憾的是，影视行业发展了这么多年，我们依然时常看到一些明显就是按照“套路”创作的爱情故事。

“虽然每种类型片都有它遵循的传统，比如说，每部爱情喜剧中，苦命的恋人都要受尽各种折磨，但最终都注定会幸福地走到一起。但是，一部编剧出色的电影能做到颠覆传统模式，或者用令人耳目一新的方式讲述一个毫无新意的故事。如果一部爱情喜剧的编剧在高潮处突然让两位主角莫名其妙分手，就为了塞一场男主追到机场向女主求婚的戏，那这就是典型的自以为是、牵强附会的剧本，这种胡编乱造只是编剧的偷懒方法，而不是服务于角色的动机和需要。”霍纳迪解释。

编剧偷懒会影响整部电影的流畅感和真实性，不只是爱情片。在霍纳迪看来，电影《阿甘正传》其实也存在类似的问题。《阿甘正传》讲述的是一个有智力问题的男子如何在跌跌撞撞中经历二十世纪中期的各大历史事件。这个设定明显是一个寓言式的故事，但历史事件轮番登场的机械模式，让人感觉极为生硬牵强。”

除了要有好的细节桥段，一个好剧本还应该有好的台词。有些编剧甚至为之定量，比如一部好的剧情片应该有5句好台词和5句经典台词。“大多数经典电影都有令人难忘的台词，但是优秀的台词绝不只是抖机灵的废话。相反，角色应该尽量少说话，台词不是用来解释或者复述已经在银幕上出现过的情节，而是应该为当下场景提供更多的解读空间和内容。”霍纳迪在《如何聊电影》中写道。

据霍纳迪的介绍，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的主演卡西·阿弗莱克曾经谈过这部电影的台词感受。他说，很多场景都是在争吵的台词，内容永远是“你有没有把菜放进冰箱里”，或者“车钥匙丢哪儿了”，但这些台词让演员跟着人物和他们或微小或重大的矛盾前进，到了影片结尾，“你确实会来到一个不一样的地方，而且你会觉得你是靠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但其实并不是。”

电影里的一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已经视为传统的声音，其实也不是真实的。“我们经常在银幕上看到威风凛凛的白头鹰，但我们听到的白头鹰叫声其实是红尾的声音。这种偷梁换柱的做法虽然会气死很多鸟类学家，但观众却早已认可和接受了这种电影语言（虽然非常老套）；同样，大部分观众都不会介意在夜间戏中听到蟋蟀的叫声，哪怕该场景中的季节不可能有蟋蟀出现；观众也不会介意在看到闪电的同时听到雷声，虽然闪电和雷声不可能同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一个人的脸上挨了一拳，你很少能听到骨头爆裂的声音（在电影中，这些音效往往都是折断芹菜的声音），但在银幕上，观众不仅接受这种声音，甚至会认为理应出现这种声音。”

电影本质上是一部合作的艺术，但大概很少有导演愿意承认。我们经常在电影字幕上看到“某某导演作品”的字样，但却很少看见有编剧这样署名。据霍纳迪介绍，有些时候“电影是属于电影公司或者制片人的财产，导演只是他们雇来打工的，他们有权根据自己的判断，或者一时头脑发热，或者为了讨好更多观众，而对影片进行重新剪辑”。但是，如果某个导演已经取得一定成就，或者坚持独立创作，“那他就有权将‘最终剪辑权’写入合同，也就是说在电影制作完成后，其他人不能插手他的作品。”

我们知道，不是所有的导演都这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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