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谍战”迷乱的“烧脑”

济南时报 2020-09-11 13:43 大字

□新时报记者 钱欢青

如果一部电影大概率会让你“看不懂”,你还愿不愿意去看?这恐怕是面对诺兰《信条》时很多人都会问自己的一个问题。我选择了去看。《星际穿越》《敦刻尔克》《盗梦空间》等等诺兰电影给人的观影享受确实是独特且强烈的。我至今记得看《盗梦空间》时大脑极速运转的极致体验,那是跟随影像的节奏迅速翻腾的思维乐趣,是以前看电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信条》让我相信,观影之前提前攻略“物理学相关知识”其实是无用的,所谓“熵”,所谓时间倒流,我相信即便你是物理学博士,《信条》也会让你“痛不欲生”。能不能“看懂”一部电影其实是个伪命题,《信条》何其简单,不过又是一个拯救世界的好莱坞故事:未来世界向现实世界发起了攻击,谍影重重下的一帮牛人,拯救了现在的世界。但《信条》又何其复杂,未来世界的攻击武器,是“反向”的——没错,就是你在电影里看到的,车倒着开,人倒着走,废墟从坍塌中回复完整。就像超越光速时间就可能倒流一样,“熵”在极致条件下也可能让时间倒流。《信条》的这一点科幻设定,相信很多人其实都能理解。但问题是,这一科幻设定在影片中的呈现,成为让人无比迷乱的“烧脑”。换句话说,所谓令人“烧脑”的内容,并没有获得一个好的电影表现形式,加上整部影片其实是一个空洞的谍战片框架,“烧脑”便沦落为这个空洞架子的噱头。“谍战”和“烧脑”于是在电影里互相伤害,而不是互相激发、相辅相成。

《信条》开篇的紧张度还是营造得相当出色,乌克兰国家大剧院的一场爆炸案,在急速、紧张的推进中迅速让人进入影片的氛围,故事、悬念都在“谍战片”的框架之内展开,但是到片中人物开始用台词读出“未来世界”和“反向物质”的“说明书”,观众心中的谍战预期已经被打破。随后而来的“正向时间”和“反向时间”的交战变得令人愕然。而片中企图拯救世界的各路人马,人物关系也比较混乱,非常明显地影响了谍战线索的观影体验。

正是因为影片的“烧脑”部分不是“溶解”在出色的电影语言中,与电影构成浑然一体的关系,所以这一部分给人的感觉就是导演故意制造了一个让人看不懂的噱头。在电影语言的科幻感上,我们可以拿《黑客帝国》来比较一下,《黑客帝国》有一个强大的科幻逻辑体系,与之相配,其电影语言也极具科幻感。无论画面、叙述还是想象,看过《黑客帝国》的人恐怕都能体会得到这种科幻感,但《信条》的科幻感显然太依赖于“说明”,因而显得生硬。这也或许说明,并非任何科学理论都适合用电影来表现。

最重要的是,《信条》忽视了价值深度和人性支撑。其实无论谍战片还是科幻片,无论故事多么惊险刺激、想象多么瑰丽奇幻,最后都需要落脚到价值和人性的层面。当然不是说每一部影片都需要探讨人性的无数种可能性,都需要像哲学家一样去思考(那样的话,估计就真的没人进影院了),而是每一部出色的电影都应该有一个普遍意义的价值深度和人性支撑。如此,才能引起观众最大程度的共鸣。《信条》中最为薄弱的恰恰就在这里。片中的情感线索,落脚在“一号反派”对妻子的控制,妻子对自由的追求,以及正在拯救世界的那位“英雄”对这位“美人”的帮助。“一号反派”之所以要帮未来世界毁灭现实世界,是因为自己已是癌症晚期,他要让整个世界为自己陪葬,这个关键的信息和关键人物在影片中太单薄,成为太简单的“坏蛋”设定,而他与妻子的情感线,也交代得不够充分,使得影片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妻子和丈夫的镜头和“正向部队”与“反向部队”的交战镜头在互相切换时,双方分量严重失衡。虽然一个是电影一个是小说,但我们还是可以拿《三体》来对比说一下,《三体》中的价值深度和人性支撑,恐怕正是其成功的重要原因。在《三体》中,几乎每一个所谓正面或反面的人物的行为都有强大的或者说不得不如此的心理动因,这样的动因推动下的情节,才会格外动人心魄,更不用说其所构建的恢弘的“宇宙森林”体系。比较而言,《信条》中有关人和人性的开掘,显然是个缺失。

就“烧脑”而言,倘若诺兰止步于此前的《盗梦空间》,也许就会恰到好处吧。《盗梦空间》深入人的意识深处,让人在观影的时候有快速思维的愉悦,但《信条》给人的感觉,却是面对混乱场面的愕然。导演创新的勇气当然可嘉,更可嘉的是敢于将如此深奥的科学探索理论搬上银幕,但所谓过犹不及,影片和观众之间其实有一个创造和接受的隐形“契约”,如果是基于让更多人喜欢的目的而拍摄的电影,就应该遵循这一“契约”,而不是把“烧脑”当作一个挑逗观众的噱头。

不过,话说要是诺兰再有“烧脑”新片上映,我恐怕还是会去看。——原因很简单,包括电影在内,这世界陈腐的东西太多,野兽般创新的东西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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