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是一扎就疼的 悼演员谢园
□ 逄春阶
秋虫唧唧,阒无人迹,感叹岁月不居。恰这时,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61岁的谢园去世的消息。
谢园演得最好的,就是《孩子王》中的老师。2005年,谢园接受采访时,曾提及《孩子王》是他最满意的作品,“很有幸拍了一部最纯粹的电影《孩子王》……当年我们的真诚是一扎就疼的。我、陈凯歌导演和摄影师顾长卫的眼神都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杂念。”后来,谢园一个人又回到了拍摄地,“坐在云南的那个角落,马帮的铃声传来,人生在冥冥中的那一刻凝固了。而现在无论我们怎样针灸都无法触到那个穴位了。”秋虫唧唧,竹影乱心。我的穴位在哪里呢?
真诚是一扎就疼的。这话是切身感悟。没有杂念,就像一潭清水,无杂质,清澈透明。就是一心一意地做,一步一步地做,无所求,天高地阔,看大河奔流,看风起云涌。葆有赤子之心,夫复何求?
而现在呢?还没开机,就考虑到领奖的姿势了,还没开机就考虑到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样的发型去走红毯了。为获奖而拍,为片酬而拍?算计了又算计,算到骨头里。还没获奖就写好了获奖感言,这么浮躁,这么实际,这么庸俗,这么高调,能出好东西吗?
由谢园的纯粹,我想到作家贾平凹说过的一句话:“我太渺小了,我太渺小了,渺小得都有点儿自大。”这是清醒之言。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就不会妄自尊大,就不会自高自大,就不会膨胀,就不会迷茫。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鲁迅语),也许就靠近了博大,走向了博大,就有了大家风范。
真正的大家,都自带光芒,照亮自己,也照亮周围。用不着自己吆喝。谢园是也!真正货真价实的大家不是吹出来的,是从沃土里拱出来的,是汗水浇灌出来的,是灵性持久的勃发,如泰山一般有自然的风姿,有着超人的动力。吹出来的“大家”,不过是肥皂泡。
谢园8月18日逝世,遵照家属嘱托,丧事从简,家中不设灵堂,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和追悼会及任何形式的追思会。干干净净,就这么纯粹。人活着,要活个明白,死前,把后事交代明白。这才是最真诚的选择。杨绛先生临终前说“我要回家了。我要清理这一百年的污秽然后回家。”删除多余的东西,轻松回家,整天背着那么多“著名”的这家那家,不累吗?这才是明白人,这才是大家!
谢园讲过1993年与导演陈凯歌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故事。他写道:“戛纳,天海一色。沙子泛着金色,岸上是些宴安鸩毒的浪人。凯歌仰着脸,地中海的风把他的胡子吹得微微在抖,太阳也不似西双版纳的温柔。我忽然想起《孩子王》中的段落:‘学了很多字却不知生活是什么,什么是生活呢?就是活着,活着就得吃,就得喝,所以,这个活字,左边是三点水,右边是个舌头。’”这是安静带来的感悟,知止,知止,才能知耻。
在他北京电影学院78级同学张丰毅、张铁林、周里京、陈凯歌、李少红、张艺谋等人的眼里,谢园永远都是那个爱讲段子,能给剧组带来笑声的演员,他出色的模仿能力和喜剧天赋,征服了身边人。他们互相感染,也使谢园对人和文化内在的东西更感兴趣,而不是外在的浮华的东西。
谢园比他的同学在世俗意义上得到的少了些,但算总账,他得到的就多了。人生是有定数的,这儿得多了,那儿就少了。热闹多了,寂寞就少。寂寞也是一种财富。他曾委婉地提醒,张艺谋、陈凯歌这些人并不善于现在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面对市场,面对商业和消费者不应该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陈凯歌说:“在云南拍《孩子王》,为了演活这个知青,他两三个月蓬着头,脸也不洗,穿着一件旧衣服不换。过年大家都回了北京,他也不走。为了活在人物里,他一个人守在景地,等大家回来。我最喜欢一张《孩子王》的法国海报,谢园从竹屋的窗里向外看出去,不知是在看什么,眼睛里满是柔情。”他入戏了,拼尽力气演好的想法一直热乎着,没有冷却。他找到了真诚的穴位,一扎就疼。
文人、艺人多好名。过分好名,就丢失了朴实的本质。谁见过农民种的小麦上刻着自己的名字?谁见过飞行员在蓝天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谁见过筑路工人在路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他们都是劳动者,一丝不苟,守着自己的使命。收获时,他们对得起自己的汗水。这样想想,就释然了。
记住谢园的笑吧,永远的“孩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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