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向熄灭者的致敬

大众日报 2020-01-20 10:59 大字

□ 王文珏

【关键词】斩获金球奖最佳女主角 二十世纪老牌影后朱迪·嘉兰的人生剪影

1950年,成年后的秀兰·邓波尔宣布退出影坛。而长她六岁,另一位童星出道红不多让的朱迪·嘉兰,却一生银海沉浮,在音乐片渐渐势衰与时光的凋蚀中,艰难寻找自己存在的方式和意义。1968年,朱迪·嘉兰因过度服用药物去世。美国电影学院评选她为好莱坞电影黄金时代最伟大女明星的第八位。

《朱迪》截取了她人生最后几年。此时一切辉煌已远去,米高梅解约后,这个世界似乎也逐一与她解约:第四次离婚,破产负债,身体歌喉大不如前,两个孩子随她不断搬家,居无定所……最落魄的夜,租住的酒店把她们撵了出去。朱迪想用见惯大阵仗的满不在乎维持最后的尊严,挺直腰板拉起孩子,仿佛外面随处是盛邀她入住的豪宅。然而,并没有。车河的灯光时时扫过苍白的脸,这城市早已对她关上了门。

这就是好莱坞的冷酷现实,造星运动后,星星褪却光芒的梦醒之夜。故事不断闪回朱迪的少年时光,生产娱乐的流水线上,巨大的产业帝国把手中每个资源吃干榨净。为了让朱迪保持身材,还能超负荷演出,米高梅不断让她服用各种药物,这是日后身体、精神每况愈下的根源。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举世闻名的《绿野仙踪》里,朱迪塑造的桃乐丝那么快乐灿烂,一双小巧红鞋给二战的黑暗萧条带去明媚,而舞台背后,甚至根本没有人爱护过真正的“她”。

为了偿还债务、抚养孩子,朱迪开启五周的英国巡演。她努力振作精神,却又不受控地在药物的侵蚀与希望的召唤之间打摆子——有时能唱,有时不能;有时清醒,有时恍惚;有时是掌声,有时是嘘声。人们心痛地看着这一切——优胜劣汰法则中的失败者,是否还能拥有结局?

这是一个人生的下降期,甚至毁灭期,朱迪在坠落中作出的向上努力,是一个生命昂贵的挣扎。破裂婚姻中,她拼命争夺孩子的抚养权;面对同样遭受不公、被命运嘲笑的人们,她给出一己最温暖的抚慰;泥淖般的事业空间里,她像只荆棘鸟,钉在蒺藜上唱着最哀伤却刺透心灵的歌。整部影片最动人的部分,不是朱迪的痛苦,而是她试图消化痛苦,在坚持与无法坚持边缘的反复熬炼。状态好的时候,老去的女神舞台盛放,那些从小唱到老的歌饱含她的青春,她的骄傲,她的失败。而所有曾伤害她的力量、被羞辱的生活,在仍然燃烧的灵魂中,春冰化作春水,散发着别样明亮。

朱迪是时代的宠儿,也是时代的弃儿。这部电影,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近年多部明星故事片——2011年法国拍摄的《艺术家》、2016年《爱乐之城》,2018年《一个明星的诞生》《波西米亚狂想曲》……为什么一时间如此多纪念“熄灭者”的故事?时光十倍速快进向前,人们忽然更加真切、惶恐地感受到每个时代中不可避免的、某种强势的伤害,也感受到被割舍在身后的一切,包括自己。浓烈的抛弃感在某个瞬间攫取了人心——那些深爱过的也是被无情弃绝的,热烈伸出的双手一如冷漠的后背。越来越多类似故事,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对新陈代谢中那些痛苦部分的凝视,也一次又一次提醒着对过往再次的理解与珍视。时光快速换挡时,先换为敬的今日,为所有失去舞台的昨日,斟上了敬意。

影片为朱迪的灵魂找到了最契合的肉身——芮妮·齐薇格。所有人看到朱迪的第一刻,都无法把眼前人与《BJ单身日记》联系起来。当年那个疯癫憨胖的搞笑婆,仿佛都市中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无法被看到的女孩儿,打动了无数观众。三届奥斯卡得主,因为脸的变形被媒体各种讽刺,息影六年,经历难以走出的低谷,齐薇格终于等来这个角色。那毫不掩饰皱纹的额头,卡粉的眼角,晒着自己风干的娇俏,一颦一笑间的全情注入,让朱迪与齐薇格恍如叠影。

《飞越彩虹》诞生于1939年,是电影《绿野仙踪》主题曲。小女孩入梦后,影片画面一下变成彩色,随之而起的便是这曲对美丽新世界的畅想。影片最后没有以朱迪的死亡收尾,而是她最后一次登台唱起这首歌。小时候,她的嗓音是绿色的,清脆悠扬,如今,这歌声是铜色的,如暗金雪片缓缓掠过星河——一个女人的抒怀与告别,竟为今日流光注入了莫名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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