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电影类型化探索大有可为
□峻冰
近几年上映的主旋律电影《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动》《战狼》《战狼2》《红海行动》《十八洞村》《流浪地球》等叫好叫座。这一文化现象广泛引起了舆论热议。不少主旋律电影在与好莱坞大片及其他国产类型电影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它们在口碑和票房上双赢，绝非创作者的灵光一闪，或产业发展的惊鸿一现，而是电影创作理念走向成熟之时的厚积薄发，其背后蕴藏的创作经验、艺术规律、受众心理及其折射出的大众文化心态亟须理论总结。
在中国当代，狭义上的主旋律电影泛指以弘扬主旋律为创作核心的作品，涵盖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影、现实题材电影、战争电影、古装历史片、警匪片、科幻片、传记片等样式或类型。它在承担满足人民群众文化需求职责的同时，更肩负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的使命。尤其是在当下全国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奋斗的新时代，主流电影理应通过精湛新颖的艺术表现手法和切实有效的宣传营销方式让其所塑造的中国式英雄，以及所标举的爱国主义、民族精神等主题思想走进广大受众的情感深处，浸润他们的心灵。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在文化消费日趋多样、媒介环境日新月异的环境下，一些主旋律电影创作者的观念未能与时俱进，对作品的定位仍停留于“观念的传声筒”层面，主题先行、题材陈旧，以硬性灌输、机械表达的手段架构故事情节，用高举高打、神化膜拜的方式对待英雄人物。即便拥有一定的艺术质量和思想内涵，获得一些观众的较好口碑，但也往往因表现手法无法契合新时代观众的观赏需求，尤其难以被年轻观众所接纳，而遭遇市场表现平淡、无法形成社会舆论热点、对主流价值观传达发挥的作用有限等尴尬处境。
主旋律电影如何拍才能入脑入心，获得观众的普遍认可？对此，近几年电影业界形成高度共识，自觉通过主观努力和实践探索对这一问题作出积极回应，使影片呈现出一种商业类型化的新姿态。《建国大业》开创性地采用全明星阵容，召集187位明星参演，通过“在电影院里数星星”的话题效应扩大作品的舆论传播范围，赢得以3000万元投资换来4.2亿元票房的不俗成绩。于是，“数星星”成了“建国系列”的标配；《建军大业》更尝试起用“新鲜血液”饰演当时处于历史舞台中央的青年英雄，将有血有肉的人物塑造与崇高信仰的传达有机融合，拉近了革命历史与年轻一代观众的心理距离。从用符合时代、人性的表达方式赋予红色经典新生命的《智取威虎山》，到用富有思想价值、阳刚力量的军旅题材讲述家国故事的《战狼》，再到通过紧张情节、丰富细节让“为了世间正义舍我其谁，为了保家卫国无私奉献”的大情怀落在实处的《湄公河行动》，创作者在保持艺术性与商业性动态平衡的基础上，借鉴类型围绕大众主流文化心态演绎不同故事的做法，在原有样式主体结构的基础上融入动作片、灾难片、武侠片等元素，将国家任务、国家形象与个人情感、个人英雄性格塑造相互交织，严格基于历史史实的讲述与主流价值理念的传播，合乎情理的生活幽默与动人情感的渲染，饱满的细节密度、悬念释解与合理的心理闪回、严密的铺垫照应织就成一场视听盛宴，做到了情节与细节、手法与技巧、风格与节奏既合乎情理又令人回味，进而激起观影热情并使观众自然达至“释然”的愉悦，得到认知和教益，实现心灵的净化与启迪。到了《战狼2》，创作者将创作与类型化进行了更深度的融合。片中充斥高密度的动作戏，近身搏斗、枪战、飞车狂飙、爆破自不必说，还有高难度的水下打斗、军舰导弹发射、坦克漂移碾压。一部电影一般有1000多个镜头，而该片镜头数竟达4000多个，其所呈现的丰富密集的动作画面，让观众目不暇接、大开眼界。抛却其价值观传达方面所作出的贡献，单看对国产军事题材开拓，乃至电影工业水平提升的努力，《战狼2》及之后上映的《红海行动》等军事题材主旋律影片可谓成绩斐然。可喜的是，年初上映的《流浪地球》在科幻片的主体架构里融入灾难片、惊险片等类型元素及政治、道德、伦理、亲情等题材成分，在某种程度上既借新颖的服装、道具、置景，未知时空的宇宙奇观及令人耳目一新的视听特技效果等的质感呈现，建构了似于好莱坞科幻类型的形式，但它鲜明的不舍故土、安土重迁的东方传统文化思维与宁折不弯、忘我牺牲的中华民族品质等的自然嵌入，亦使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有中国特色的属于中国自己的硬核科幻类型。
拓宽边界、跨类融合不仅为主旋律电影找到市场的制胜之途，也为类型的艺术化转化提供启示，更为日渐类型化的国产电影提供了可供今后创作借鉴的有益尝试。世界电影史上不少经典电影亦是这方面的典范，如犯罪片《教父》融合惊险片、恐怖片的元素，灾难片《泰坦尼克号》融合了喜剧片、惊险片的元素。事实上，国产电影近几年的创作也呈现出立足中华文化根本之上，打破艺术壁垒、实现共融互鉴的积极态势——这是全球化语境下世界电影艺术与产业交流频繁所致。
中国电影创作的这些变化是电影市场的需要使然——欣赏水平大为提高、观影行为日趋理性的受众对缺乏创新、套路满满的平庸类型创作越来越不买账。《战狼2》《红海行动》《流浪地球》等电影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骄人的市场成绩，也恰是因契合经典主流意识文化和后现代大众文化，赢得不同年龄层观众的青睐所致。国产电影创作者应认识到不同的样式或类型并非互相对立、截然分界，而是可以互相借鉴、融合，从而以适度的拍娱乐电影的“类型意识”来拍艺术电影和主旋律电影，以拍艺术电影的“精品意识”来拍类型化的娱乐电影，进而创作出更多叫好叫座的优秀国产电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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