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哪吒”
此版《哪吒》更具有现代性
谁也不曾料想，引燃今年国产电影暑期档的片子，居然是一部动画作品——《哪吒之魔童降世》。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那个脚踏风火轮、手持红缨枪的叛逆孩子，在这个夏天的大银幕上，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童年：这一版的哪吒颜值堪称“史上最丑”，龇牙咧嘴，斜眼坏笑，走路吊儿郎当，活脱脱一个举止油腻的“不良少年”。但也正是这个哪吒，最后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保护父母，对抗天命，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作为演绎经典IP的国产动画作品，《哪吒之魔童降世》对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运用，丰富、精巧而自然，值得许多影视从业者借鉴。中国现代动画作品的创作，既应懂得吸收传统文化的精华，也应注意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只有耐得住寂寞，打磨精品，才能缔造经得住时间检验的新经典。
传统与现代性的
《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动画电影，所经历的“逆天改命”的过程，和片中男主角哪吒所经历的很相似。
今年年初，《哪吒之魔童降世》放出了首款预告片。中国传统国画画风，水墨打造的陈塘关全景，还有街头百姓转身藏在木桶、告示里的搞笑桥段，预告片的开场非常亮眼。
“Bug”出现在预告片的后半段。无人不晓的哪吒出场了，穿着熟悉的红马甲，头上顶着两颗“丸子”，走得垂头丧气。这些都没问题，镜头转到哪吒正面时，全吓坏了——齐刘海下是垮垮的鼻子，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大板牙，巨大的眼睛因化了烟熏妆，显得邪恶无比。年龄不大却像个糙汉，走起路来双手还插在裤子里。再加上《魔童降世》这个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名字，“烂片”这个结论，在电影上映前几乎坐实了。
过去半年，《哪吒》一直处于这种争议和群嘲中，直到电影开始点映，“好看”和“惊喜”的评论占满了微博、朋友圈和各大电影评分平台。再到电影正式上映后，迅速破亿的势头，观众对“丑哪吒”的偏见，彻底扭转了。
这位1980年出生，弃医从影的导演饺子，此前只有两部十几分钟的拥有姓名的短片动画作品，其中一个像是玩票，而另一部获奖无数的《打，打个大西瓜》，是11年前制作完成的。
对于《哪吒之魔童降世》，饺子说，哪吒为什么要反抗父权呢？哪吒的父亲李靖一开始就知道，这孩子是太乙真人的弟子，转世投胎到府上，成了他的三儿子。一方面，他有父亲这个身份，一方面他又知道儿子非凡人。就好像你在一个公司做总经理，然后上面的董事长派了一个他的儿子来你这儿打工，做下属，但他爸是你的老板，哪吒就是这种身份。
饺子用职场来解释《哪吒》为什么将广为人知的反抗父权的主题，转化为现在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思维方式和传统与现代性的转化，贯穿了整部电影。
电影价值观上的
饺子版《哪吒》有对《封神榜》和1979年版《哪吒闹海》彻底的颠覆，这种颠覆体现在电影的核心价值观上。每个年代都有属于那个年代的审美创作而成的文艺作品，在79版《哪吒》里，叛逆的哪吒和父亲李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以割肉还母，割骨还父。但在今天，这种反抗显得有些太用力了，很难唤起在相对宽松开放的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的共鸣。在“共情”和捕捉时代的情绪上，饺子把自己视作最主流的院线观众。
在寻找和定义“我是谁”的主题之下，饺子赋予了故事更具现代性的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
在被各种报道提到过的66次剧本修订中，哪吒父母李靖和殷夫人人物性格和功能性的对调，是最成功的修改之一。在稍早的版本里，李靖是活泼开朗，陪孩子玩的“猫爸”；殷夫人则是中国传统的母亲形象，内敛、克制，暗地里为儿子操碎了心。
饺子和跟他一起编剧的光线彩条屋CEO易巧都觉得，这个流行神奇女侠的时代，需要更丰满的女性形象。于是，他们对调了李靖和殷夫人的人设，李靖成了那个爱哪吒爱得深沉的老父亲，殷夫人则活泼开朗，神经大条，能披挂上阵杀妖怪，也能在自家后院陪着没深没浅的熊孩子踢毽子，这种设置也更符合当下三口之家的家庭氛围。
像迪士尼的合家欢电影一样，编剧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哪吒一家的家庭关系。一开始，剧本里还有哪吒割肉还父的经典桥段，后来觉得一旦这样做了，观众对李靖就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于是，只能忍痛删掉。
哪吒和龙王三太子敖丙的关系也是颠覆性的。在以往的作品里，哪吒和敖丙是绝对的对立，但在《哪吒之魔童降世》里，敖丙和哪吒一样，成为受困于命运的人，两人因类似的出身和处境，而建立了友谊，即便后来不得不对立，在这份对立里也有惺惺相惜的成分。
再加上从视觉和人物性格上来看，两人一个火一个水，一个热一个冷，一个糙一个精致，一个傲娇一个骄傲……这所有的互补，与那些两人共同对抗命运的故事都暗合了今天“CP粉”的心意。这种暗合一定是基于戏剧性的需求，但是其中多少都有主创给观众发发糖的考量。
如果只是颠覆传统，让《哪吒》具备现代性，这部电影还不足以成为“爆款”。其中的喜剧元素，尤其是周星驰式的无厘头喜剧贡献非常大。
在《打，打个大西瓜》那部短片片尾的“idol”列表里，饺子除了列出完全不令人意外的宫崎骏、万籁鸣、手冢治虫、黑泽明等动画、电影大师外，还列出了周星驰、李连杰等香港电影代表人物。饺子对周星驰风格的喜欢和模仿，从《打，打个大西瓜》里就能看得出来。《哪吒》里师徒四人被绑成一个肉球，靠放屁转动“肉球”方向来抢毛笔的桥段，饺子在前作中就用过了。
《哪吒》对于周星驰的学习还体现在语言节奏和表达方式上。故事发生在古代，但人物说话的方式都是当下的，甚至还夹杂着不少网络段子，这感觉很容易让人想到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
更有趣的是，电影里呈现了很多互联网段子、互联网文化，但饺子本人的创作却是不依赖网络的。在闭门制作《打，打个大西瓜》的那三年多时间里，他家里甚至没有装网线，实在有想查的资料就多攒一些，集中到朋友家查清楚。当然，《哪吒》的创作全程是没有断网的。
国产动画电影的
和真人电影相比，中国的动画电影还要面对一个最硬核的问题，那就是画风和技术。如果说，中国整体电影工业的制作水平和好莱坞相比，是中学生和研究生的差距，那在动画技术和画风把握上，可能就是小学生和研究生的差距。这种差距，一度导致国产动画真的只有小学生在看。
最近几年，尤其是2015年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之后，国产动画在制作水平和产业规模上有了大幅度提升。即便如此，和好莱坞级别的制作仍有差距。
《哪吒》在制作上，算得上是目前国内的最高水平，这种视觉效果的呈现，用饺子的话说，是靠人海战术实现的。在美国，导演需要一个特效，只需提要求，美术和制作公司会理解和实现，技术不够，创造技术也要尽可能实现。导演和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在对美学和电影的认知上是在同一水平线的。
而在当前国内的动画制作水平下，导演很多时候必须亲自动手，甚至“从审美教起”。饺子说，除了故事设定、剧本和其它一个动画导演必须做且决定作品品质的事，他还要做很多最最基础的工作。
但是最终，《哪吒》将各个技术环节拆分，前前后后经手了上百家公司（其中很多是试过之后没做成的），才终于实现了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效果。虽然不尽如导演意，但确实可以看到努力的成果。
这算是当前国产动画电影的现状，前路虽然艰难，但有了《大圣归来》《哪吒》等几部作品后，让所有喜欢国产动画电影的人充满了希望。
◎宋诗婷
新闻推荐
←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剧照。↓电影《大圣归来》剧照。如何练就“中国功夫”在这个票房稍显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