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幻片的黄金时代还很远
这个春节档,因为《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的强势表现,中国科幻电影元年到来的声音为人熟知。截止到本周末,《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两部科幻片的总票房已经超过50亿,每日依然联手收获电影市场超过七成的票房。较多的声音认为,2019年是中国科幻电影的元年,甚至乐观称中国科幻片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
本报记者倪自放
●“科幻元年”并非新概念
元年,原意是指某个事物或事件开始发生的时间。从这个意义上讲,2019年显然不是中国科幻电影的元年,因为早在1980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珊瑚岛上的死光》上映,就曾掀起一股科幻影片热潮。虽然此后中国科幻片不算多,但2008年周星驰的《长江七号》还是给观众留下一定印象。
对于中国科幻电影元年的说法,执导了《疯狂的外星人》的著名导演宁浩也持否定态度。宁浩说:“其实中国之前也探索过科幻电影,有过《霹雳贝贝》《珊瑚岛上的死光》,你不能说那个不是中国电影人的一个探索,所以我觉得说今年是科幻电影发力的一年比较好。说今年是中国科幻电影元年,容易抹杀掉之前创作者的功绩。”
中国科幻电影元年的说法,也不是第一次被提及,并非一个新鲜的概念。这一说法较早出现在2015年。2014年底,中影公布了24个电影项目,其中三部制作成本最高的影片分别为《超新星纪元》《流浪地球》《微纪元》,都是科幻题材作品；游族影业正式宣布《三体》的拍摄计划,由张番番执导,冯绍峰、张静初、吴刚、唐嫣、杜淳、张翰等主演；导演宁浩宣布拍摄新作《乡村教师》。这五部电影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根据科幻作家刘慈欣的作品改编而成。相关资料显示,当年有数十部立项的科幻电影。当时的舆论界首次提出了中国科幻电影元年的说法,认为2015年将是中国科幻元年。
随后,被寄予希望的《三体》有望在2016年上映,2016年也被说成是中国科幻电影元年,不过《三体》当年就烂尾。2019年是中国科幻电影元年的说法再次被提及,此时,“科幻元年”说法早已不是新鲜概念。
●“工业意义科幻片”刚起步
或许正如宁浩所说,2019年是中国科幻电影发力的一年,或者是厚积薄发的一年。经过《三体》IP过去数年的摸索,现在到了出一些成果的时候。
除了《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在春节档的强势表现,今年还有多部中国科幻大片完成制作,已经排上上映日程。其中,由滕华涛执导,鹿晗、舒淇领衔主演的《上海堡垒》已经杀青。影片的故事背景设定在未来,外星黑暗势力突袭地球,各国精英组建联合军队抵抗外星侵略者。由张小北自编自导,宋洋、齐溪、屈菁菁主演的《拓星者》,改编自同名漫画,讲述了在遥远的未来,一群“拓星者”在外星荒漠中挣扎求生的故事。由古天乐、刘青云主演的科幻电影《明日战记》从2015年就开始准备,讲述的是2055年的时候,地球因深受污染和全球变暖问题的困扰,触须类外星生物在净化地球的同时,也在杀死一切生命,于是拯救地球的任务就落在了一支精英部队的身上。
2019年中国科幻片集中出现,相对于之前的中国科幻片,不同之处在于“较多运用了CG特效等现代化手段”。也就是说,电影工业意义上的中国科幻电影,在2019年年初得到了爆发,引发了观众和舆论的关注。
特效场景被广泛赞誉的春节档科幻大片《流浪地球》,全片视效镜头达到2000多个,占总镜头量超90%。《流浪地球》最终道具超过1万件,“没有一件是可以直接买到的”。置景延展面积近10万平方米,相当于14个足球场,包括运载车、地下城、空间站等都是实景搭建。
即便如此,作为工业意义上的科幻片,《流浪地球》的特效只能算刚起步。纵向比较,《流浪地球》确实算是中国科幻电影的一次大突破。2019年1月20日,提前观看《流浪地球》后,北京大学教授、电影研究者戴锦华热情地称赞:这部电影真的向我们表明——中国电影工业的水准上了一个台阶。而与好莱坞科幻电影工业横向比较,中国科幻电影才刚起步。对此,《流浪地球》导演郭帆有清醒的认识,他认为,中国还需要十年时间才可以追到好莱坞电影工业的中等水平。
●精神内核是中国科幻的灵魂
春节档的两部科幻片,《流浪地球》目前收获了超过30亿的票房,《疯狂的外星人》收获了近20亿。按理说,《疯狂的外星人》18亿的票房成绩也算华语电影的大户,但从评论看,《流浪地球》完全占据了上风。
有业内人士分析,造成《流浪地球》与《疯狂的外星人》两部影片不同境遇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一条不可回避,那就是从技术层面比较,证明目前中国观众很可能爱的不是科幻片,而是视效片,也就说,《流浪地球》更为外化的特效场景,是观众爱《流浪地球》多过《疯狂的外星人》的原因之一。
从特效场景数量来说,《流浪地球》远多过《疯狂的外星人》,但《疯狂的外星人》在特效方面显然被低估了。很多人忽视了一点,徐峥是《疯狂的外星人》的主演之一,他不仅出现在最后的彩蛋里,而是“全程参与”,因为片中“外星人”的面部表情,全部来自于对徐峥面部表情的“动作捕捉”。用徐峥的面部表情经过“动作捕捉”塑造外星人,在特效制作里属于高精尖复杂制作,不过这个“动作捕捉”不够外化,普通观众并不能理解其技术含量之高。
中国科幻电影要发展,需要高精尖特效技术,但技术并非核心竞争力,也不是中国科幻对标好莱坞科幻大片的唯一元素。《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原著作者刘慈欣认为,国产科幻电影对标好莱坞科幻片,必须做好特效制作与剧情的文学性之间的平衡。《流浪地球》导演郭帆也认为,技术只是科幻电影的外衣,而《流浪地球》的内核永远是人文情怀。他表示,《流浪地球》摒弃了美国大片中的“太空探险片”套路,在片中渗透了中国人特有的安土重迁、恋家的核心情感,“当地球发生危机,中国人选择的方式不是放弃地球离开,而是给地球安上发动机,带着地球去流浪,这是中国人的文化,也是我们影片的灵魂。”
《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之所以被称为中国科幻电影,不单单在于技术的进步,更在于完全属于中国文化的精神内核,比如《流浪地球》里带着地球流浪的家国情怀,比如《疯狂的外星人》里特有的小人物生存哲学,这些都是任何好莱坞科幻片里所没有的。
●科幻片黄金时代要等数十年
《流浪地球》导演郭帆认为,中国电影工业还需要十年时间才可以追到好莱坞电影工业的中等水平,中国科幻电影也是如此。好莱坞科幻电影从20世纪初起步到现在,历经了一个多世纪的发展,如果从上世纪70年代现代意义上的好莱坞科幻电影《星球大战》开始到现在,作为电影工业的好莱坞科幻电影也已经发展了数十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好莱坞科幻电影在工业技术和故事方面做到了较好的平衡,《星球大战》《第三类接触》《异形》《ET外星人》《终结者》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上世纪90年代以来,电脑合成技术让好莱坞科幻电影在技术特效上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独立日》、《侏罗纪公园》系列、《星战前传》第一部等作品,是这类电影的代表。令人眼花缭乱的电脑特技充斥在银幕上,但好莱坞科幻片在故事上开始迷失了方向。
新世纪以来,好莱坞科幻电影在故事上有所突破,比如聚焦克隆技术和智能机器人对人类社会的深远影响以及继续以更新的形式应对外星世界,聚焦资源短缺、环境恶化、人与外星关系成为新主题。好莱坞科幻电影进入成熟期或者停滞期的表现,是近年来技术比拼难有新突破,题材创新匮乏导致好莱坞科幻电影只能拍续集重复自我。
不要说中国科幻电影的黄金时代,业内人士对“国产科幻电影的元年”的说法都不认同,除了宁浩,《流浪地球》导演郭帆甚至说,“国产科幻电影元年”这样的说法,可能得再过十年、二十年,“如果我们每年都有一部又一部好的科幻电影出现,如同好莱坞一样,每年都能看到若干部好的科幻片,这样十年、二十年积累下来之后,我们再回头看是哪一年爆发的,我们就可以称之为元年了,现在去定义有点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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