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童年的 “斯基”们 读赫尔岑《往事与随想》

合肥晚报 2021-06-06 00:30 大字

“公民,你知道高尔基的原名吗?”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萌生了街头随访的冲动。“阿列克赛·马克西姆维奇·彼什科夫!”我感觉除了高尔基本人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语文老师也可能是知道的,但一口气说出几十个音节,会因肺活量不够而背过气去。

前几天儿童节,老同学在群里感慨那个书籍贫乏的年代,说什么书也没有,逮到什么看什么,犄角旮旯也不会放过,无聊且无用,牛头不对马嘴,甚至儿童不宜的知识点也会闪光,成为炫耀的资本。一个女同学翻出《中医药手册》如获至宝,我呢,家里有下放农村带回来的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差不多翻烂了,对胎位不正,脐带绕颈什么的钻研最深,感觉可以当接生婆了。

在懵懂初开的匮乏年代,电影和小画书是满足我们好奇心的主流媒介。“朝鲜电影哭哭笑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阿尔巴尼亚电影莫明其妙,中国电影新闻简报”,相比之下,在带有神秘与浪漫色彩的外国文艺中,苏联板块的影响应该是最为广泛和持久吧。对于识字不多的孩子们来说,诘屈聱牙的俄罗斯人名显得格外有趣。

女的不是“娜”就是“娃”,男人叫“诺夫”大概是“比较懦弱的丈夫”的意思,不像“斯基”听起来更有质朴也更有大丈夫气。干大事的人中,“斯基”最多。托洛茨基是苏维埃军事委员,二月革命后临时政府首脑是克伦斯基;图哈切夫斯基元帅进攻波兰,毕苏斯基元帅保卫华沙。当时看过黑白电影《安娜卡列宁娜》,不记得男主角沃伦斯基,至于电影史上的“罪恶大师”波兰斯基则是更晚近的事情了。上了初中,天天见面的是别林斯基——教室后墙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语录换成了他的名言——“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那个时候,不知道斯拉夫人名字后面的“斯基”其实和德意志人名字前面的“冯”一样,多是贵族称号,指来自什么地方,祖上阔气过,至少还有几个庄园几十个农奴的那种。这就好理解了,为什么现在斯拉夫的“斯基”越来越少见了。

“卡宾斯基,柴可夫斯基;卡车司机,出租司机,拖拉机司机;伊万诺夫,巴普诺夫,巴巴诺夫;他是懦夫,罗里罗索夫;莎拉波娃,达波波娃,人参娃娃;葫芦娃娃,库尔尼科娃;鲁舍夫维奇,德约科维奇,尼古拉维奇……”张蔷有一首摇滚歌曲“手扶拖拉机斯基”——混搭搞怪,童真烂漫,隐秘戏谑,似乎与几年前英国作家玛琳娜·柳微卡的畅销小说《乌克兰拖拉机简史》形成某种隔空的微茫而玄妙的互文,为我久已褪色的童真时代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轰轰烈烈的追思会。

“斯基”中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像是洪水泛滥中的一股清流,因为有了一个“雪”字便出污泥而不染;赫尔岑呢,没有“斯基”的尾巴,不落俗套,且“赫尔岑”源自德语的“心”(Herz)一词——如果理解赫尔岑在俄罗斯文化史上的崇高地位,就更感觉这个“心”非赫尔岑莫属——当然,这是我成了老儿童后,翻阅《往事与随想》的后知后觉。

《往事与随想》艺术地再现了19世纪欧洲解放运动的许多历史人物,如马志尼、加里波第、科苏特、蒲鲁东、路易·勃朗等,思想界和文学界的一些知名人士,如罗伯特·欧文、雨果、密茨凯维奇等,40年代俄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如别林斯基、恰达耶夫和许多十二月党人。

屠格涅夫称赫尔岑是一位“天生的文体家”,“在刻画他所遇到的人物的性格方面是没有敌手的。”高尔基在《俄国文学史》中谈到赫尔岑时,也赞扬“他的语言特别优美和光辉”。

赫尔岑描写自己的大伯。“从未错过一次法国的戏剧演出,还每周要去英吉利俱乐部三次。他没有时间发闲愁,总是忙忙碌碌,兴致勃勃,跑东走西,他的一生就是坐着弹簧马车,在光滑平坦的世界上轻快地飞驰。”

《往事与随想》开篇就是童年记忆。“喂,薇拉·阿尔达莫诺夫娜,再给我讲一遍吧,法国佬是怎么进莫斯科的?”赫尔岑躺在小床上常常这么说,一边裹在绗过的棉被里,伸伸懒腰。

1812年4月,拿破仑大军压境,赫尔岑出生于莫斯科一个贵族家庭。“莫斯科大火,博罗季诺战役,别列津纳,攻占巴黎,这一切便是我的摇篮曲,我的童话,我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

别林斯基说赫尔岑的艺术作品最大特点在于“思想的威力”。这种“思想的威力”源自哪里?赫尔岑家中藏书丰富,他从小阅读十八世纪法国的百科全书派和启蒙学派的书,构建了世界观的基础。

“十二月党人唤醒了赫尔岑(列宁语)。”1825年12月的时候,彼得堡的参政院广场上发生了十二月党人的起义,起义被残酷镇压。不久,赫尔岑与一位同伴和远亲,后来成为他的终生战友的诗人奥加辽夫,在莫斯科郊外的麻雀山上发出了庄严的誓言:为反抗沙皇专制暴政献出自己的一生。

十三岁的赫尔岑走下麻雀山,走出了童年,走进了青少年时代。凌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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