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大地上:搭火车旅行记》

济南时报 2021-01-17 13:53 大字

《在中国大地上:搭火车旅行记》作者:保罗·索鲁

九州出版社2020年10月出版

开往大连的92次列车

哈尔滨城里城外都是一样地冷——无时无刻不冷,角角落落都冷。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南走,离开这座城市,离开黑龙江。从《中国日报》上的报道来看,在700英里之外的渤海湾有座叫大连的港口城市,那里天气应该不错。田先生又跟我说了一遍,温暖的天气会让他感到不适。

我们正在进行一场热烈的对话,田先生和我。他在向我描述“红卫兵”不同派系之间如何在哈尔滨的大街上斗殴——学校跟学校斗,工厂跟工厂斗。到车站后,田先生又跟我讲墙上是怎样被涂满各种标语。“那完全是糟蹋东西。”他说道。中国人的坦率总能触动我,让我心怀感恩。列车伴随着响亮的汽笛声慢慢靠近,我脱下了自己的羊皮手套、围巾和冬帽,这些都是我为了在此处御寒而特意添置的。我把它们递给了田先生。

“在大连我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我说。

田先生耸耸肩,和我握了握手,一个字也没说便走开了。这就是中国人的告别方式:不会徘徊逗留,不会交换地址,不会依依不舍,不会有任何的多愁善感。他们只是在离别时刻背过身去,因为从此你将不再重要,因为他们还有那么多其他的事情要操心。就像中国人聚餐之后的分别一样,大幕砰然落下,然后大家都消失不见。虽然这样的分别方式有些敷衍,但我并不在意——这显然让他们远离了虚伪。

田先生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穿蓝衣的人群之中。

但我后悔把自己的手套和围巾留给他了,因为这又是一趟没有暖气的列车。他们就没有东西需要加热吗?隔间里的温度只有华氏40度出头,餐车里甚至更冷。地面上全是冰,窗户上全是霜。因为冷到无法安静地坐着,我只好在列车的两端之间来来回回地走。

可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车窗外的雪地上,有人在挖洞修篱笆,有人在走路上班,有人在小屋外头晾衣服。不停撞击车窗的大风同时也在侵袭着这些人。穿上冬衣之后的他们看起来鼓鼓的,像极了塞满棉花的布偶,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他们冻得通红的脸颊。

我想象着他们在过怎样的生活,然后决定不再抱怨午饭时的鱼干和软骨。

午后不久我们便到了长春,车站放眼望去都是冒着蒸汽的火车头,而寒冷的天气让蒸汽更加明显。来此处转轨的列车共有十四趟,一阵阵白雾从它们的引擎中翻腾而出。黑色的车轮上挂着冰柱,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蒸汽冲出活塞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列车又快又稳地行驶在满是积雪的轨道上,无论是冰与火的交织,还是黑与白的色调变化,都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中国有一个重要的电影制片厂就坐落在长春,当时电影厂正在跟人合拍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中国末代皇帝的一生。如果只涉及他在位的时间,那么这部电影将非常简短。这位皇帝于1908年登基时只有三岁,但仅仅过了三年多他便退位了。他的名字叫溥仪,长大后他又取了个英文名字叫亨利(Henry)。后来日本人成立伪满洲国,选中了亨利作为傀儡皇帝来执政,一直在长春控制着他。这个莫名其妙的政权崩溃瓦解后,亨利被苏联人作为战犯逮捕。和出生时一样,在他的弥留之际外界也是一片动荡:当时他身患癌症,“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红卫兵们的咆哮声不绝于耳。溥仪代表了毛泽东坚决反对的一切:他来自腐朽的满清王朝,是当时的统治阶级,拥有财富和特权,他投靠日本人,为中国写下了一段屈辱的历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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