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民》:安妮·普鲁笔下的西部故事
□新时报记者 徐敏
安妮·普鲁是当代美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曾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图书奖,中国读者最熟悉的她的作品是《断背山》。近期,距离上一部长篇小说《船讯》出版14年后,她的最新长篇小说《树民》中文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这是一部天生具有卓越叙述能力的作家勾勒出来的320年的北美大陆史。从17世纪末两名年轻人来到尚未开发的加拿大原始森林开始,后代们在这片土地上历尽悲欢离合,繁衍生息。作者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人的弱点:重蹈覆辙,无论你生活在森林还是城市。
安妮·普鲁暌违14年的新作
《树民》长达55万字,而这部《树民》也距离她上一次出版作品长达14年之久。
提到安妮·普鲁的名字,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读者不太熟悉。不过若是说到2005年李安导演的同性题材电影《断臂山》,几乎无人不知。这部电影获奖无数,其中就有电影界最具权威的奥斯卡金像奖中的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几个重磅奖项。电影《断背山》的小说原作和编剧就是安妮·普鲁。实际上安妮·普鲁的优质作品远不止短篇小说《断臂山》,还有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图书奖的长篇小说《船讯》,获得美国笔会福克纳奖的长篇小说《明信片》等。2017年,她又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终身成就奖,可以说是囊括了美国几项最具权威文学奖项的女作家。
出生于1935年的安妮·普鲁已经85岁高龄。安妮·普鲁是一名大器晚成的作家,出版个人首部短篇小说集时已经53岁。她也不是一名高产的作家,不过如此高龄还能辛勤笔耕出如此巨著,很快引起了出版界和读者的高度关注。近日,《树民》中文版上市以来很快受到不少国内作家、书评人和读者的高度关注,并迅速登上豆瓣新书速递。从目前的读者评价中不难看出,虽然本书篇幅宏大,依然有不少读者短时间内饱飨了这顿文学大餐。
《树民》的题材依然是作者擅长的西部故事,小说时间跨度长达300余年。17世纪末,两名未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人赛尔和迪凯在大变革的时代中离开法国,来到加拿大(当时被称作新法兰西)的浩瀚无边的原始森林中,希冀命运由此改变,开拓未来。故事大多就发生在古老的北美原始森林中。然而,在狂暴的自然力量下,人类个体就如无际海洋中的一叶扁舟。赛尔和迪凯以及他们的后人迁徙、逃亡,征服遮天蔽日的古老森林,也被森林所征服。在其后3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人们在这片大陆上历尽悲欢,谱写了一曲与命运搏斗的传奇之歌。
《树民》是安妮·普鲁一次雄心勃勃的尝试,也是她写作生涯集大成的一部作品。《出版人周刊》这样评价它:“《树民》的非比寻常不仅在于它的超长篇幅,更在于它的跨度和野心。这是一部里程碑式的巨作,很可能会被后人认定为安妮·普鲁最好的作品。”《旧金山纪事报》则称《树民》“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环境小说”。澄净和野性交织的文字
读安妮·普鲁的小说,很难不迷恋她的文字。她的文字澄净且充满电影感——这大概是编剧的文字才能。这部情节主要发生在原始森林中的《树民》,作者用了大量精彩的句子来描写广袤而原始的自然。这些文字能让人感受到来自原始的自然的力量和宏大,它甚至是一种野性与澄明交织的文字。
北美森林的初次登场不仅让两位从欧洲大陆来的小伙子目瞪口呆,也让读者印象深刻:“这里生长着参天大树,在原来的国家数百年间都未曾出现如此巨大的树,常青树比教堂还要高,云杉和铁杉耸入云天。巨大的落叶乔木虽然间距较远,但繁茂的枝叶在头顶上空交嵌融合,形成了一片虚假的天空,阴暗而原始。”故事的另一片舞台位于新西兰的原始森林,那里是另一番令人心醉神迷的景象:“这是一个跳动着生命力与色彩的新鲜世界,树上满是藤蔓、附生植物、绯红的花朵,以及从一簇簇微小兰花喷涌出的令人晕眩的芳香……鸟儿如果实般挤在树枝之间,树顶因它们的活动而颤抖着。”
或者说我们读到的不仅是小说的文字,某种程度上作者已经勾勒出一个宏大而悠远的电影镜头。这些文字和镜头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参天大树和斑驳的矮树灌木,打猎烤肉的生活方式以及大自然中的一切生生死死,包括动物、植物和人。这些文字以及它们编织的影像勾勒出来的画卷带给读者一种强烈的陌生感,陌生之余又想融入。这毕竟是与森林密不可分的人的生活,和困于钢筋水泥的楼房以及手机信号的我们大不相同。某种程度上,这种“异域”体验的感觉正是《树民》不同于一般小说书写的独特魅力所在。这也在阅读中让读者反思,在“去自然化”的过程中,人类得到和失去了什么。
当然,作者如此擅长书写大多数人并不太了解的西部生活,源于她的学业背景。安妮·普鲁先后毕业于佛蒙特大学历史学、蒙特利尔乔治威廉斯爵士大学文化史学,所以对该领域甚为了解。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对中国文化充满了兴趣,在这本《树民》中也有明显的体现,比如第二部的标题就用了唐代诗人张籍的诗句“空来林下看行迹”。这并非翻译如此而为之,而却是作者如此所写。
第二部的故事发生在1693-1727年,当时中国正处于清康熙皇帝的中后期,国力强盛。“全世界都想去中国”,在这一个小节中,作者饶有兴致地描述了船员抵达中国广州时,在一名中国官员家中看到有太湖石、牡丹等颇具中国意象的园林时的场景。
天才作家拥有的叙述能力
自从小说这种文学样式出现以来,作家们孜孜不倦地塑造着各种各样的人物,探索着既可以征服地球又会被病毒打倒的这种复杂生物的性情。而有过一定阅读经验的读者,很难被那些老套的故事和情节所打动,会对命运、悬念之类的文学核心元素失去期待。“成千上万的言说者中,有没有一个声音能与你挑剔成性、对叙事充满怀疑和警惕的灵魂再次合一呢?”诚如青年学者尹珊珊在中文版序言中说,哪怕你是早就被天花乱坠的情节狂轰滥炸过的高燃点读者,也会在她的叙事里感受一次次重击,这太令人愉悦了。
就如这本《树民》的书封上所言:人类的本性就是重蹈覆辙。这大概是作者要通过这个55万字的故事要表达的一部分:即使人人都知道为时已晚,我们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仿佛是人类心智中根深蒂固的某种东西。安妮·普鲁是一名天生的作家,书中闪耀的文字和情怀的光辉很难想象来自一个资质平庸之人的努力和修炼,更大程度上她就是一名天生可以编织瑰丽、广阔而渺远的人类世界的天才作家。拥有这种叙事能力的作家,全世界范围内也为数不多。
《树民》中,人物你来我往——320年过后,甚至会有些分不清楚最后出场的青年男子是谁的后代。不过对于普通读者而言,也不必太过执着于理清每个人物之间的血缘和传承关系,因为安妮·普鲁的作品主角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这并不是因为时间跨度太大且人物来来往往,而是因为在她书中的人是被地理所塑造和支配的。据说在安妮·普鲁开始写作时,她留心小城里的报纸、黄页、地上捡起的纸片,对周遭一切寡淡平凡的事实投以瞩目,偏爱书写狂暴之地塑造出的人的特殊品格。所以,读者无法不把小说的发生地点作为主角。在她的故事中首先说话的,要么是一望无际的原始狂野,要么是终日寒冷、变幻莫测的岛屿。它们发出了不同于人类的却又振聋发聩的声音。
当然,这并不是说安妮·普鲁没有塑造出形形色色的人物。相反,《树民》中也出现很多个性迥异、历尽悲欢哪怕生命只有30年、20年的人物。你原本以为他可能会在野性的森林中书写一方传奇,却可能只在一次打猎的意外中身亡;或者是前几页中索然无味的配角,可能是个奸诈复杂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的人物。和作者其他作品中的人物类似,读者始终无法“脸谱化”她笔下的每一个人。
就像他们所生活的环境般渺远神秘又琢磨不定,这是安妮·普鲁笔下之人的魅力所在。
新闻推荐
影视公司陆续交出了2020年的“期中成绩单”。8月31日,澎湃新闻记者梳理影视股半年报发现,在影院停摆的半年间,大部分A股影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