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红高粱
侯修圃
红高粱,我们平度叫胡秫,胶东一带一般也是这个称谓。说起胡秫,就想起童年,在我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带我到坡里去间苗。谷子是播种(用耧播种,一沟沟的),而胡秫是点种。所谓点种,就是每隔半米左右刨个窝,点上四五粒种子,出苗时有四五株。间苗,就是在这四五株中选拔一株茁壮的,拔掉多余的。其实,间苗是富于诗意的。大约在春天三月初,就是麦苗“三月三,没老鸦”时节,春风吹着,麦苗摇曳,绿意盈盈;燕子低飞,桃红柳绿。春风催着胡秫苗笑得前仰后合的,两寸高的苗子向我招手,三两个叶子呼哒呼哒地想要起飞!自然,我拥有生杀大权,陡然升起一种自豪感和威风心理。
间苗,又是一件技术活。一簇簇胡秫苗像一群舞蹈的小姑娘,每株都展示自己美丽的舞姿。选谁?母亲告诉我,选根正苗壮的留一棵,其他的拔掉。母亲的铁律不能违背,其他的小苗舞蹈再美,也只能走向绞刑架;间苗,也是累活。手持小镢头,蹲下起来,起来蹲下,周而复始,累得腰酸腿痛,好容易挖到地头,直起腰来歇歇,对母亲说:“娘,我腰痛!”一块地间完苗,一望无涯,每行小苗就是一行诗句,每棵小苗就是一个音符,在微风中抖动着,奏出美妙的乐章!那种成就感溢于言表。
几场春雨之后,胡秫苗疯长。这当中要锄地,就是唐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味道。最让人喜爱的是割麦子以后,胡秫长得“蹭蹭的”,你到地里能听到拔节的声音,这种天籁之音“此地无声胜有声”,不是庄稼人是无缘享受的。不出一个月,胡秫长得比人高了。“六月六,看谷秀。”谷子抽穗,胡秫含苞待放。为了透风度好,胡秫还要打叶子。炎热的夏天,钻胡秫地,又热又焖,加之虫子咬,这时你才体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况味。
胡秫在战争年代很有用武之地。抗日战争,平原游击队利用青纱帐,神出鬼没地打击日本鬼子,在抗日战争史上胡秫青纱帐是功不可没的。莫言小说《红高粱》和同名电影做了最深刻的展示,使红高粱一炮走红。
最精彩的是秋天,红高粱最富于诗意。太阳火红,胡秫穗晒米,棵棵穗子直刺天空,如千杆红缨枪,似万盏灯笼,像无数火炬,编织成一片红霞,与晚霞遥相辉映,不由使人想起清代诗人张玉纶的“芳名传蜀黍,嘉种遍辽东。盛夏千竿绿,当秋万穗红。”
秋天不仅壮观、诗意,也是收获的季节。胡秫浑身是宝。高粱米饱满、晶亮,像珍珠玛瑙,是我们那地儿生活的主食。小时候我们戏说吃三红,即“胡秫面饼子、胡秫面黏粥、胡萝卜咸菜”。高粱又是造酒的主料,试问茅台、五粮液、汾酒等名酒哪一种离开红高粱?!可以说,她是美酒的原料和魂魄!
再说胡秫秸,也叫胡秸。在胡秫的青葱岁月,可以做甜杆,像吃甘蔗一样,那种甜甜的味道至今难忘。高粱秸晒干后用处可大了。比如早年盖房子,先把胡秫秸掐头去尾,再用麻绳穿起来打成萡,像帘子一样,铺在房子的檩上,抹上泥披上麦秸草或者黑瓦。农耕时代,胶东一带哪家房子离开胡秸?其次,胡秸扒下皮,还可编织成席子,农家炕上不是铺的胡秫席子吗?不用自己编,有的人家当成副业,冬闲时编成很多席子拿到集市上卖,只要有银子,买几张席子回家铺就是了。最不济还可当柴火烧呢!虽然胡秫浑身是宝,但1970年后逐渐淡出视线,多数人说,因为低产而被苞米所替代。不管何原因,红高粱已成为我们一代人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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