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晋剧传承人 | 谢涛:长髯飘飘的红颜
原创 王芳 生活周刊 来自专辑上海访谈
谢涛
女, 1967年出生,主工老生。国家一级演员,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晋剧”代表性传承人。现任山西省文联副主席、山西省剧协主席。
从艺40年来,先后在《打金枝》《三关点帅》《齐王拉马》《卧虎令》《深宫情魂》等传统剧目中塑造了诸多栩栩如生的舞台人物形象,深受观众喜欢。
近期,先后创演了代表作品《傅山进京》《于成龙》《范进中举》《烂柯山下》《丁果仙》《起凤街》《紫穗槐》及晋剧电影《傅山进京》《于成龙》等,荣获中宣部第十一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文化部第十三届文华优秀剧目奖、第30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戏曲片提名奖、美中国际电影节最佳戏曲片奖等20多项国家级、国际奖项。
本人获文化部颁发的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文华表演奖、中国戏剧二度梅花奖、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特殊贡献奖、上海白玉兰戏剧主角奖、法国巴黎中国戏曲节最佳女演员奖、中美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中国戏剧节优秀表演奖、中国少数民族戏剧会演金孔雀表演大奖等多项国家及国际大奖。
如果问一个女人,最在意的是什么?我想,多数女人的回答应该是容貌。如果问一个男人,最在意的是什么?我想,多数男人的回答应该是力量。容貌和力量占有世界的半壁江山,但是不是可以让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并呈现一种张力,让人深深着迷?有没有这样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这样容貌和力量的结合,有什么样的意义?这样的样本又为戏曲以及传统文化提供什么样的贡献和增值机会?这是我走近谢涛的动因。
生活里,谢涛很美,原先的一头大波浪长发,带着女人的风情,即使是现在因为《于成龙》剃掉秀发,总是以板寸示人,也一样有女人的美。舞台上,她有力量,站在那儿,她就是中心,不管是范进、傅山,还是于成龙,她就是主角。她把男人力量和女性容貌融合在一起,她也把精神容貌和精神力量融合在一起。
本期焦点人物 谢涛
青年报特约记者 王芳
1
选择了戏曲这条路应该是遗传。
遗传基因很强大,
有时候也不由我们自己。
生活周刊:谢涛老师您好,今年的春天有一点特殊,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您推出了《宅家听涛》系列,而且很受欢迎。您是怎么想的?
谢涛:在灾难面前,谁能躲得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无法去前线,可我也得做点什么啊!不然,于心何安?经过深思熟虑,和家人和朋友商量过,我就想推出这样一种形式,也算是以艺抗疫。艺术是有抚慰人心的作用的,我精心选择了以往剧目中的一些经典唱段,并做了《因为有你》等两个朗诵,推出后,转发量很大,据反馈的信息来看,还比较受欢迎。
我还精心制作了提示人们注意防控的宣传海报,转发量也很大。同时参加了央视戏曲频道《角儿来了·和你在一起》特别节目的录制,目前正在准备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和上海市戏剧家协会、上海戏曲艺术中心共同主办的《携手同心,艺起同行——星期戏曲广播会12小时全媒体特别直播》。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做为一个演员,成为公众人物,总得做引领或引导的事情,这应该成为一种文化自觉吧。
生活周刊:您是大家公认的角儿,我去年参加了《新时代 新晋剧——谢涛从艺四十周年原创剧目展演暨表演艺术研讨会》,与会的80多位专家、学者对您的表演艺术赞不绝口,他们也纷纷提出了意见和建议,您怎么看?
谢涛:时光真的不知不觉就流逝了,眨眼40年就过去了。这是由中国戏剧家协会等几家单位联合主办的活动,是对我从艺40年的一个大回顾,也借此机会感谢我的家人、朋友、同仁、师长、伙伴,还有观众们。与会专家的发言是高屋建瓴的,也是振聋发聩的,是鼓励也是鞭策。如今我依然觉得学戏的这颗心、爱戏爱舞台的这种情感,是最本真最纯粹也是最简单的,选择戏曲,选择晋剧,此生无悔。
生活周刊:无悔的人生是最美的人生,我们终其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并在这条道上努力奔跑。是的,确实是一次大回顾,那就简单说说您的人生历程吧。据我所知,您最开始学的是旦角,而不是现在全国都知道的大须生。您是怎么改变的?为什么改?从旦角到须生,从女人到男人,这并不容易吧?
谢涛:选择了这条路,应该是遗传。遗传基因很强大,有时候也不由我们自己。我出生在一个戏曲大院里。爸爸从事戏曲教育工作,妈妈在剧团主唱青衣。我打小模仿能力强,记忆力也好,耳濡目染地就学会了许多剧目,在院子里就经常被大人们指定唱戏,他们闲下来的时候还给我伴奏。
到了小学毕业的时候,我想上艺校,可是妈妈不让。我也是傻大胆,趁妈妈出门演戏不在家,偷了户口簿就去艺校报了名。那年夏天,太原十二中的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太原艺校的通知书也下来了。我倒是没有犹豫,拿起十二中的通知书,就撕了个粉碎,然后把艺校的通知书偷偷地藏起来。
后来东窗事发,是因为老师找到了家里,问你们家孩子怎么还不去报到?妈妈这才知道,我考上了艺校,还瞒着她说没考上。老师一离开家里,妈妈拿起哥哥练功用的马鞭就打过来,一边打一边骂。马鞭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我脾气硬,挺着,不哭。反倒是妈妈打完以后,又抱着我哭了,她说,你知道唱戏多难啊,除了自己吃苦,那得有多少人帮衬啊!我一边给妈妈擦泪,一边拍着胸脯跟妈妈说,妈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争气。
1978年我上了艺校,分给我的行当是青衣,毕业后分到了太原市实验晋剧团。从实习时进了团,就天天跟着下乡,眼界也开了,看着许多女演男的角色站立在舞台上的范儿,我就萌生了改学须生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我天天跑去看李月仙(李月仙是马兆麟的弟子)老师演戏,看着看着我也学会了,再后来就得偿所愿,拜李月仙老师为师,正式改唱须生。算上第一回撕通知书,这是我第二次为自己做主。
从旦角到须生,确实不好改,动作、神态、技艺,都要经过重新回炉。还记得当时刚唱须生时,老师一回一回地把我退回去,还有人说我不是唱这个的料子,当时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改行当,实在是我自己太喜欢,他们越说我不行,我执拗的劲儿就上来了。经过我在背地里吃苦,咬着牙坚持,用女性的心去揣摩男人的心理,愣是唱成了。当然,几十年的舞台实践,我也越来越有自己的心得。
2
上海这个文化大都市,
真是晋剧的福地,
也是我的福地。
生活周刊:我要替广大观众谢谢您的坚持,不然舞台上就少了一位数一数二的女须生。您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能谈谈您两次与梅花奖相遇的过程吗?
谢涛:说起梅花奖,还有一个小故事。那是1984年吧,任跟心大姐他们刚刚获得第一届全国戏剧梅花奖,全省轰动,时任山西省委书记李立功亲自带队欢迎,人群中还有王秀兰、王爱爱他们那些前辈艺术家。
等大家都发完言了,李立功书记问,还有谁发言?我那时候也就17岁,我站起来就说,祝贺他们捧回梅花奖,不久的将来,我也要得梅花奖。全场哄堂大笑,除了我。大家都觉得这个小不点挺可爱,可我是认真的。自然这个想法也就一直存在我心里。
我25岁的时候,作为艺术新秀和重点培养对象,相关部门和省内编剧给我量身定做了一部新戏,他们认为我在台上是须生,台下是女人,适合演我们的前辈丁果仙大师。丁大师那一代人创造了晋剧史上的一个高峰,我演她是一次很好的学习,也是向前辈致敬。
28岁那年我带着这部戏和两个折子戏《舍饭》《卖画劈门》去了北京,演出很成功,第二年就捧回了第14届梅花奖。说到“二度梅”,那已经又过了12年,这回带去的剧目是《傅山进京》。
《丁果仙》的导演雷守正和编剧之一的赵爱斌老师,他们在我获得梅花奖后对我说:你的路还有,可我们辅助不了你了。他们就给我引荐了著名编剧郑怀兴。我在阅读资料的过程中了解到,傅山既是明清之际的思想家,又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大学者,是个具有民族气节的倔老头,真是越看越让人肃然起敬。
郑老师紧紧围绕康熙的征举与傅山的抗拒这一中心事件,写出了《傅山进京》。剧本写成以后,获得一致好评。郑老师又推荐了导演石玉昆,石导一接剧本就说:谢涛啊,这是个好戏,咱要弄好它。
我也在一次次的开会讨论中,感知到了一个演员一生能遇到一个好剧本是多么幸运,但同时又都是挑战。我执拗的劲又上来了,我就是要拿下它。但怎么才能演出彩,演出傅山的精气神?排演的过程很难,一个演员一个演员都要过关,四梁八柱都要出彩,戏才能出彩,导演就一个一个地给演员们抠戏,大部分时候却让我自己琢磨。傅山应该怎么出场?走什么样的步子?这个戏跟以前的传统戏都不一样,连造型都是改良的扮相。
我实在想不出倔老头是啥样,就去街上看老头们走路,看到老头们总是把衣服披在身上,胳膊却不插进袖子里去,走路时,两只胳膊背在身后,在衣服下面来回摆荡。豁然开朗。我很高兴,傅山会走了,傅山形象有了。这下子就都顺了。
演出过程中,石导提出来,要把京剧里的麒派(周信芳)和马派(马连良)的身段琢磨透了放在了自己身上,我便找到麒派和马派的特点,又结合丁果仙大师和我师宗马兆麟的路子,等于是创造出了一个新的老生形象。这个戏顺利让我获得了二度梅。在长达十几年的演出中,《傅山进京》成为我的代表作之一,我会好好演下去。
生活周刊:我曾为《傅山进京》撰写评论,发表在中国文艺评论网,我认为它为晋剧为戏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范本,在创作中输入了一种精神支撑。一部剧能为时代提供精神支撑,它一定是好剧。
傅山是我们山西的精神丰碑,期望您的《傅山进京》也成为我们的一座丰碑,让山西故事山西精神走得更远。您的经历也告诉我们,目标是要从小确立的,并且在跋涉的过程中,要比别人多付出汗水和泪水。您和上海好像很有渊源,能具体说说吗?
谢涛:是的,上海是我的福地。2017年4月7日晚,我记得很清楚,第2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颁奖典礼在上海举行,我是带着《于成龙》来的。来之前,我就被告知获得了特殊贡献奖,当时除了这个奖项和终身成就奖外,其余奖项都是在现场才宣布的。当宣布了我获得“特殊贡献奖”后,全场掌声雷动。
我还能记得颁奖词是:鼓励传承创新精神,晋剧《于成龙》主题好立意好,做到了专业呈现,奖励谢涛常年在基层演出。那天给我颁奖的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尚先生的《贞观盛事》《曹操与杨修》《廉吏于成龙》都是经典剧目。为了演好于成龙,尚先生曾到我们山西于成龙的故乡多次采风。当《廉吏于成龙》成功上演之后,又以一元钱的价格把自己的《廉吏于成龙》著作权让渡给了于成龙的故乡,后来,这一版本的《廉吏于成龙》被山西多家剧团排演。
我在创作自己的《于成龙》(初名《布衣于成龙》)时,曾多次研习尚先生的剧本和表演,我对尚先生是倾慕的,没有想到这次会从尚先生手里接过这个奖项,我觉得这是山西文化在上海的一次精神闪耀。
我知道,在我之前,上海白玉兰戏剧奖特殊贡献奖只颁给了坂田藤十郎、裴艳玲、刘厚生、焦晃、王盘生、马科、娄际成,都是文艺界响当当的人物,我是第八个。
颁奖完毕后,我安静地坐在台下,一刹那就感知到了这个奖项的份量。在获得这个奖项之前,从2005年开始,到2017年,我已经是五进上海了,三次获得了白玉兰奖。所以说,上海这个文化大都市,真是晋剧的福地啊,也是我的福地。
再往前回想,2005年我是带着《范进中举》来到上海的,上海人给予我最大的接纳,我也由此登上法国巴黎中国戏曲节的舞台。说起这段,很有意思,《范进中举》这个戏不容易啊,当时为了弄成它,各位主创在起步之初都表示不要钱,几乎是在大家的奉献下,戏一点一点立起来的。
决定到上海演出前,我心里是没底的,晋剧已经六十九年没登上上海这个大码头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演员,就这样勇闯上海滩,胜算有多大?演出前召开媒体见面会,有一个记者问:请问,这部戏用了多少资金?我为了不让人家笑话,憋了半天,说了个20万。没想到,大家一脸诧异,我以为说多了,谁知道,大家都在说,这么少的钱,能做出好戏吗?
但演出后,效果超出他们的意料。著名主持人白燕升先生正是看到了我的《范进中举》,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在2007年的央视戏曲春晚中增添了我的晋剧唱段,他给了我更加广阔的平台。
生活周刊:感谢上海的宽容和慧眼,为我们山西戏曲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有一点我很好奇,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获得了全国最高奖项,这些奖项给您带来了什么样的际遇?
谢涛:我得梅花奖很早,后来又拿了白玉兰奖,很长的时间里,不瞒您说,我也小小地膨胀过。咱们很熟悉了,你不是曾问过我是怎么治愈自己的?我的回答就是回到乡下。虽然我得了奖,可也得下乡啊,我们的戏曲,根源和市场很大一部分在乡下,下乡是免不了的。
剧团要靠出了名的演员卖台口,观众点名要听谢涛,我当然得扛起行李卷儿下乡。我是很爱舞台的,演的时候也是全身心投入。但是刚获奖那会儿,就不想接触观众,偶尔还在团里发点小脾气。
老乡们抓着一把核桃和枣来找我,可是我自己想跑。能跑吗?不能啊,我也就吃了老乡一个枣,让我没想到的是,老乡的脸上一下子就笑开了花,笑得像枣那么甜,一下子,我就心动了。再往周围看去,那天雨下得很大,却有一个小脚老太太,打着一把以前的那种旧骨头伞,双脚站在泥水里,脸上没有表情,眼里却全是专注。
我问老乡,为啥来看戏?老乡说:知道你是名角儿,这山沟沟里,你能来几次啊?一句话说得我泪流满面。是,自己唱得好,如果没人看,没人傍,离开了团队,你是个啥呢?你有什么资格骄傲呢?
从那时,我更理解了观演关系,我喜欢那些不认识的老百姓。很多人会隐讳这样的经历,我不会,这不仅仅是一个人成长和成熟的过程,也是观演关系的一个曲线图。演员也是一个普通人,有正常人的血肉和情感。走过了,意识到了,对于我来说是可贵的财富。
生活周刊:我很喜欢您的坦诚,很多人并不愿意讲出这样的故事。就像您常说的,真善美,真是第一位的,有了真,人才是一个活生生的立体的人。在这些年的演出中,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谢涛:有一次在乡下,我接到一个电话,某个村子点名要看《于成龙》。这个电话有点意思,我知道,很长的时间里,农村一直坚持看传统戏,《点帅》《打金枝》等老剧目演了又演,都能倒背如流了,也拒绝看新戏,如今能在乡下推广的新戏,也就是后来排出的《烂柯山下》。
今天竟然指名道姓地要演《于成龙》,我就特别想问个为什么。对方不好意思地说,是村民们要点咧,全国各地的人都在看,从电视上看到都说好,不能光让城里人瞧,我们也要瞧,我们也想瞧瞧好不好。真正演出那一晚,是个让人不能忘怀的夜晚。
平时村里看戏习惯要看三个钟头以上,遵从百姓的习惯,就在《于成龙》前面加上一段折子戏,谁知折子戏一唱完,竟然停电了。这一停,就停了两个小时,大家都认为人肯定走光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等待,换谁都会不耐烦的。后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来电了”,大幕拉开时,没有想到,台下竟然满满当当地坐着人。
我感动得落泪了,那晚我是百感交集演完的。我想起很多事情,想起为了这个戏我曾剃掉了留了很多年的长发,想起剃掉头发后,大家对我的安慰,那个时候觉得一切都值得。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蓄起过长发。我也明白,观众对新戏有一个认知和接受的过程,只要戏好,即使改革的新戏,他们也会接受,他们也盼着有于成龙那样为百姓服务的干部,这是戏剧与时代接轨值得探讨的问题。
3
戏曲是古老的,
其实也是现代的,
戏曲是门手艺,
手艺要跟着时代走。
生活周刊:我记得网上流传着一张照片,您剃成光头后,眼睛里水波潋滟的,让人心疼。但是事后您说,生活里的形象不重要,能在舞台上留下形象才是重要的。
您也确实留下了让大家念念不忘的形象,比如说傅山,比如说于成龙,比如说朱买臣。有了舞台形象,怎么让舞台作品走向市场?您的探索是什么?
谢涛:这些年,我也在想,文艺作品既然创作出来,一定是要面对大众的,经过市场和大众的检验,才能成为好作品,如果说哪个艺术家不想自己的作品能流传下去,那也是假话。在山西,戏曲的市场环境并不如上海和北京好,大家有可能推崇你的艺术,喜欢一个角儿,但真正要去买票看戏,还不能形成很好的市场推动。为了改变这种局面,我尝试过商演。
我和一个文化公司一起,2017年第一次尝试进行商演,当时选择的是10年未与观众见面的《范进中举》,上座率虽未满座,也达到了90%,初步尝试有了一点效果。2018年我把《傅山进京》拿出来,再次检验自己的思路。当时我很忐忑,《傅山进京》不像《范进中举》已与观众久违了10年,而是连续上演,演了10年600多场,城市演、乡村演、过节演、比赛演,观众还愿意掏出一大把银子来支持票房吗?让我没想到的是,开票一周,就已基本售罄,那天的演出很成功,我感谢太多太多的观众们。
这样的商演就是我对文化市场的探索和实践。今后,我将继续在这方面推进,让好剧目经得起时间检验,让文艺产品物有所值,让传统文化获得该有的尊崇。
生活周刊:那天演出,我也在现场。我见证了盛况,演出结束后,观众久久不肯离去,齐齐地聚焦到台前,打出了“涛涛我们爱你”的牌子,欢呼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我都感动到落泪呢。
我当时还为此写了文章,愿这样的商演多起来,让良好的文化市场早日在山西建立起来。有人说,您的晋剧与大家印象里的晋剧不一样?您怎么认为?
谢涛:确实有人这么说,甚至有人说我唱的不是晋剧,但我要说,我的所有唱腔都是晋剧老腔,只是作曲老师做过改良。我在每一部新戏里都有创新,可以这么讲,创新就是我的标签。戏曲是古老的,其实也是现代的。我一直认为,戏曲是门手艺,手艺要跟着时代走。
我们的演出环境早已不是过去站在露天台子上,没有音箱音效,得吼出来,我们现在大多数在剧场里,即使到了乡下,也有高级音效在配合,怎么利用好先进的设备和手段,是我们从业人员都要考虑的问题。时代在发展,我们必须得承认现实,再去探索,我们得往前蹚路子,即使每一个尝试都有可能失败,也得往前走,不能退回去。我注重演人物,实际上,我们的艺术大师们但凡演得好的,都是在通过行当演人物。我借鉴了话剧歌剧舞剧的因素,也把戏曲本身的程式很好地融进去,去琢磨每一个人物。这是我的探索。
作家赵瑜说,每一个历史阶段,文化艺术进入低潮期的时候,恰好就是突破的时候。戏曲不是低潮期,但在百花齐放的文艺环境里,也是突破的时候。实践证明,也算成功。
就在我从艺40周年演出的时候,有一位戏迷曾说,她原来不喜欢我的新戏,可是年轻人喜欢,她又接受了年轻人的想法,再看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甚至成为忠实的戏迷。在现场她还唱了一段《烂柯山下》的唱段,现场效果特别好,就这样新老戏迷进行大融合,反倒有了新效果。
我的《宅家听涛》是尝试,用戏曲方法做朗诵是尝试,也许我还有新的尝试。继承好再创新,缺一不可。我们必须和时代并行,甚至得有超前思维,希望年轻演员们做得更好。
生活周刊:提到年轻人,对于戏曲如何走近现在的年轻人,您是如何想的呢?
谢涛:这些年,我们的戏曲进校园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大学生们对戏曲的兴趣只增不减,但是,相对于这个广大的群体,戏曲还没有做到广泛的普及。在这方面,上海的王珮瑜、史依弘她们都做了很多尝试,也很有效果。
戏曲走到今天,不论哪个剧种,不可否认的是,在时代快速发展、文艺形式多元化的今天,要占领年轻人的阵地,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我们必须要做,要去向年轻人推广,因为他们承载着我们民族的未来,而戏曲承载着我们传统文化的精髓。这样的综合艺术是我们区别于其他种族的存在,把它带给年轻人,是我们这一代戏曲人的使命。
最近几年,我在新剧目的创作中,一直试图让艺术与时代接轨。怎么样能适应时代审美,这是我考虑最多的。除此之外,我带了一批学生,我的学生不仅仅局限于晋剧、局限于山西,我的学生还有秦腔、越剧、河北梆子等剧种的,他们一样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他们也在继承和创新。
我们还排出了青春版的《于成龙》《烂柯山下》《上马街》,我带着学生和剧目进校园进社区。我希望有更多的机会与年轻人多多交流,知道怎么样才能构建起一个桥梁,在互动中把晋剧把传统文化导引向我们的未来。今后,我会在这方面做得更多一些。
生活周刊:这些年,我也在想,也许让年轻人看到好的剧目好的演员,他们就会由此喜欢上戏曲,在这方面,角儿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能否透露一下,有什么新剧目奉献给广大观众吗?
谢涛:目前,我们正在打造一部现代戏《迎新街》,这是我们反映时代变迁的都市剧的第三部,也是向建党一百周年献礼。在此之前,我们用十年的时间,做了两部《上马街》和《起凤街》,老腔老韵新时代新故事,小人物大背景,发时代之声,太原的人文传统变成可感可泣可触可摸的舞台形象,已经获得一定口碑。这部新剧,我们趁热打铁,做成太原时代三部曲。同时还筹备着一个新编传统戏,内容和剧目暂不透露。
作者:青年报特约记者 王芳
原标题:《上海访谈 | 谢涛:长髯飘飘的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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