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其实蕴含深意 评电影《太阳照常升起》
□韩淑予
迄今为止，姜文已经导演了6部电影，在这6部电影中，《太阳照常升起》可能是争议最大的一部。影片的“疯”“恋”“枪”“梦”四个篇章时空交错、逻辑混乱，让观众直呼“看不懂”。其实，如果不是带着目的、带着分析去看这部电影，而是放空自己，跟着姜文的思路一起走的话，或许观众能够轻松很多，甚至会是一种绝妙的精神体验。
魔幻现实主义
被一声喷嚏震碎的东西，如同竹筏般在河上漂的地，上树的羊，不知是人是鬼的李叔，家里的东西总是神秘失踪，江上平整均匀漂着的衣服、裤子、鞋……姜文营造的超越现实、自我疯癫的白日梦，给了观众极大的想象驰骋空间，让观众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姜文进入了那个好像是现实却又凌驾于现实、好像不合理却又很合理的神奇魔幻世界。
魔幻现实主义并不是单纯地为了“魔幻”而“魔幻”，而是意图通过“魔幻”的方式对现实进行一种另类的揭示。《太阳照常升起》中光怪陆离的情节包含着大量的隐喻和对现实无情的批判。很多人对电影中的种种意象进行解读。如影片一开始，疯妈疯狂地四处找她的鱼鞋，暗喻女人为了男人失去自我；树上的疯子这个故事是讽刺一些女性遇到爱情就全身心投入进去，自以为找到真爱，后来却发现自己并不是那唯一的一个；石头窑洞里疯妈修补好的东西被喷嚏声震碎，精心编织的谎言脆弱不堪，经不起一个细微的震动……在《太阳照常升起》里，每一个观众都能在这部电影里品出不同的韵味。
“酒神”精神
看着影片，你会感觉到全片都洋溢着一种精神——“酒神精神”。在古希腊神话里，太阳神阿波罗讲求实事求是、理性和秩序，而酒神狄奥尼索斯则与狂热、过度和不稳定联系在一起。“酒神”精神主要以激情、疯癫、狂欢、沉醉、悲剧等为表征。在《太阳照常升起》里，姜文将这种“酒神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影片的背景是在“文革”前后，姜文用一种自以疯癫的形式歌颂人身上的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告诉世人人性是压不住的，即使现在被黑暗笼罩，但是黑夜永远掩盖不了太阳的光辉，太阳一定会照常升起。
影片中黄秋生饰演的梁老师是被制度和道德深深束缚住、却又忠诚地遵从于这种束缚的典型人物。他一直用理性压制住自己，保持淡定从容。但是人的感性终归会高于理性，梁老师一直苦心维持的淡定从容，在一个骚扰电话下土崩瓦解。而陈冲饰演的林医生的出现更是挑破了梁老师理性的最后一根弦。她总是“湿漉漉”地出现，曼妙的身材、美丽的脸蛋、摄人心魄的眼神、一些缓慢而撩人的动作都展示着令人心动的性感……梁老师终于忍受不住和老唐一起与林医生狂欢，第二天觉得无地自容选择自缢。
姜文将梁老师的死亡设置得很有意思，梁老师自缢的状态是双手插在裤兜，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挣扎的表情，更多的是一种淡然。梁老师的死亡仿佛是一场闹剧。或许对于梁老师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而是一种洒脱、自由。
非线性叙事模式
影片由“疯”“恋”“枪”“梦”四个板块组成，四个部分既相互独立又有所关联，以镜头的组接来完成故事的过渡。
一般的电影是按照“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线性模式来构建故事结构。而《太阳照常升起》按照“发展—发展—结局—开端、高潮”的非线性模式来讲故事，打破了常规的叙事结构。
第一部分“疯”和第二部分“梦”是发生在不同时空、看似相互独立的故事，两个故事在没有“开端”情况下直接推进故事情节。第三部分“枪”中，两个故事的主人公有了交集，在时间上和逻辑上，“枪”是结局，唐叔开枪杀李东方结束了几个主人公的爱恨纠葛。而第四部分“梦”，追溯到了18年前，虽然是影片的最后一个故事，但实际上却是时空结构、人物关系的开端，“梦”的结尾李东方出生又是全片的高潮。
影片的前面三段故事都从不同角度，讲述了三个人的死亡：疯妈莫名消失的死亡，梁老师自缢死亡，李东方被唐叔枪杀。最后一个故事讲述的却是新生儿在铺满鲜花的铁轨上出生。这种向死而生的轮回式叙事结构也对应了“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大地永存。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照常升起”永恒而盛大的生命意义。
树上的疯子
影片除了打乱时间和空间的顺序，使得很多人对时空错位的叙事方式产生不适。故事内容也由一个个意象堆叠而成，逻辑线不清晰，使很多人看得“一头雾水”。
姜文为什么要将一个原本可以完整叙述的故事用一种颠三倒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方式呈献给观众？这也是《太阳照常升起》招致骂声的重要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姜文绝不是故作高深，故意让观众看不懂。
艺术家的思维通常超脱于世外、异于常人。就如姜文的另一部片子《让子弹飞》，思维天马行空、匪夷所思。
或许人们认为这个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故事，在姜文眼里恰恰是最合理不过的。也只有这种疯癫、离奇的世界才能激发了人无穷的想象力，才能最彻底地抛却一切的理性与束缚，表现大自然赋予给人的独特的生命力。
姜文就如同《太阳照常升起》里树上的疯子，同样的风景，姜文因为站得高，思想境界立足于普通人之上，所以能对同样的风景有不一样的解读，但地上的那些思维受局限的人体会不到姜文看似疯癫的影片里蕴藏的深刻内涵，都认为他是疯子。但姜文又何尝没借用疯妈的嘴在嘲笑你：“只能说你没懂，不能说你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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