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哪吒》的成功：了解文化血脉 比流量、技术资本更重要
《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简称《哪吒》）票房已经突破了30亿，这意味着新版《哪吒》与那些成功的好莱坞动画片一样，不仅征服了票房，也征服了成年人的精神世界。烟熏眼，朝天鼻，鲨鱼齿，吊儿郎当，叛逆不羁，“丑坏丑坏”的新版“哪吒”是怎么做到的？
“丑坏丑坏”的哪吒固然迎合了互联网时代大众的猎奇心态，在流量为王的时代杀出了一条生路，但若以为长得丑就能当“网红”，未免太天真。我们不妨先了解一下“丑哪吒”的诞生过程。据说，新版哪吒的形象设计有一百多个版本，都被导演饺子否定了。饺子始终觉得“味道不够”，还差一股劲儿。最后，饺子亲自拍板，决定做一个“丑哪吒”。设计师放开手脚，才有了现在这个烟熏妆的版本。其实，导演心里早就有一个“丑哪吒”的“理念”，只是没有具体的形象。但他心目中的那个哪吒早已胸有成竹：孤独、敏感、渴望、叛逆、桀骜、执着……哪吒形象之所以要打破成见，独辟蹊径，是因为他承载着导演独特的情感和想象。投射在哪吒身上的精神世界，才是“丑哪吒”的魅力来源。
稍微了解一下饺子的个人经历，我们就会发现在哪吒身上也寄托着导演人生体验。饺子由学医改行做动画，“走了很多弯路，受到很多偏见。”他“憋着一口气想做好动画”，《哪吒》“不认命”的精神主题就是他最想表现的东西。《哪吒》对亲子关系的改编，也是饺子生活经历的反映，李靖夫妇对“魔童”的包容和守护，就是饺子父母的写照。饺子坦诚，没有父母的无私支持，就不可能追逐自己的梦想。可以说，“在充满偏见的世界里，哪吒有父母的爱作靠山，哪吒就是饺子”。
显然，哪吒的精神世界根源于导演的现实生活。哪吒的孤独、敏感、渴望、叛逆、桀骜、执着，并不是导演心血来潮的想象，也不是一时兴起的灵感，完完全全是导演的人生经历和生活体验。作品反映作者的现实生活，这本是文艺创作的常识。但是，在流量为王的时代，人们总是迷信流量明星，迷恋技术资本，迷失于哗众取宠和标新立异。简单的现实主义创作规律，常常被人遗忘。所以，当观众津津乐道于哪吒的“丑”，当观众依然迷恋那些华丽的特技效果，我们要客观的指出《哪吒》之所以成功的现实主义因素。《哪吒》的成功不是因为“丑”，而是因为那个成就“丑哪吒”的生活世界。
“丑哪吒”的生活世界，依然是现实主义的世界。亲子情，师生谊，夫妇恩，朋友义，传统的伦常关系构架了《哪吒》的生活世界。饺子的世界观其实非常传统，非常现实。根植于传统的伦常关系，角色性格在不同的人伦关系中发展戏剧冲突，成为复杂典型，避免了动画片常有的“脸谱化”陷阱。所以，《哪吒》里的人物都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即使经过大刀阔斧的改编，依然令人信服。哪吒“不认命”的性格正是在与李靖夫妇、太乙真人、敖丙、村民邻里的矛盾冲突中逐渐发展成型。敢做敢当，有情有义，观众喜欢的正是“这股劲儿”，这个“味道”。想象一下，脱离导演设定的生活世界，哪吒“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这股劲儿”、这个“味道”将如何表现？
实际上，动画制作技术发展到今天，世界观设计才是商业动画片创作的最重要的一环。因为只有在恰当的世界观指导下，动画角色才可能有恰当的生活世界，才能发展出令人信服的典型性格。细究一下漫威电影宇宙架构的世界观与角色设计的关系，我们就可以窥见“复仇者联盟”的英雄们是如何功成名就的。《哪吒》的成功，也印证这个道理。英雄不能仅仅是一个独立的ip，英雄应该是在生活世界中成长的英雄。英雄成长的高度取决于世界观的高度。中国文化传统从来不缺英雄，但中国动画电影却很难成长出票房担当的英雄。这难道不是我们长期忽视自身传统的缘故吗？不了解自己的文化血脉，没有属于自己的世界观，“矮化”的生活世界自然无法造就那种能够征服人心的英雄气质。植根现实，好好了解自己的文化血脉，这是比流量、技术和资本更为重要的东西。她需要我们更有自信，更有技巧，更自觉地去继承、开发。这便是《哪吒》现实主义因素中最给人启发的一点。
（原题为《祈年文潭：了解自己的文化血脉，是比流量明星、技术资本更永恒的东西 ——兼谈《哪吒》成功背后的现实主义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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