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幕上最令人胆寒的职业 □阿 眉
电影《喋血双雄》海报
电影里的绝大部分职业，电影之外观众也见得到，无论是警匪片里的警察，还是白领职场片中的公司职员，古装片里的镖师虽然见不着了，却会隔三岔五收到快递小哥的电话……
然而却有一种几乎只在电影里才看得到的职业，许多影史上赫赫有名的电影都是描述这一职业的。而在现实世界里，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这一行的从业人员——谢天谢地幸亏如此——我说的是职业杀手。
所谓职业杀手，就是杀人动机完全与仇恨、使命、信仰等等无关，只是毫无感情地、职业化地收钱杀人——收到的酬劳依时代背景分别可能是银两、金条、整皮箱现钞或银行账户里一个后面跟着许多零的数字。这是一种被推到极致状态下的职业——工作项目难度极大，职业风险极高，工作失误的结果不是丢掉饭碗，而是丢掉性命。
这种高难度的职业正适合在极端情境下铺排动人心弦的情节，因此杀手题材作为犯罪电影中的一个重要类型，许多作品都收获了不错的票房和口碑。
说到杀手电影的鼻祖，不能不提1967年法国导演梅尔维尔的作品《独行杀手》，也许严格意义上不能说这是影史上第一部杀手电影，但此片之后，主角阿兰·德龙风衣礼帽的造型，沉默而孤独的人设，在之后的杀手电影里屡屡被致敬模仿。甚至可以说，其后几乎所有的杀手题材影片，都找得到被它影响的痕迹。
宁浩电影《疯狂的赛车》里有一对搞笑的杀手搭档，明明破绽百出，却总要强调自己的“专业”。这里用于制造笑点的反差在于：人们通常默认，在犯罪题材的电影中，抢劫犯可以用粗暴低智商的形象出现，职业杀手却是犯罪分子里最需要高度专业技能的。
银幕上最专业的杀手，不作第二人想，必须是1973年根据弗·福赛斯同名小说改编的《豺狼的日子》。据说，电影的原著小说几十年来，一直是各国情报机构和恐怖组织的行动蓝本和培训教材。
《豺狼的日子》是一部用不着看就知道了结局的电影，故事主线是上世纪60年代，由于结束殖民统治，承认法属阿尔及利亚独立，法国总统戴高乐被法国一些极端分子视作叛国者，雇佣代号“豺狼”的职业杀手刺杀他。而人人都知道，戴高乐总统并未死于刺杀，电影中的刺杀，是注定要失败的。
这部电影用克制而冷峻的电影语言，几乎是类似纪录片的手法，详细描述了一位职业杀手充满各种繁杂细节的工作过程，如何定制武器、伪造身份、接近目标……与其他许多杀手题材电影不同的是，这部电影的主角“豺狼”，是一部地地道道的杀人机器。绝对的职业精确，非人的冷静和不带感情。对他构成威胁的人，他毫不犹豫地除掉。和他打过交道而被他放过的人，原因也只是如他所说：“对于我来说，杀害你只会制造更多的问题，而不可能是解决问题。”从头到尾，他没和任何人有过情感交流，也几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看着一个艰巨复杂的任务完美而精确地、严丝合缝地被执行推进，这本身就给观众带来愉悦，因此在电影最后观众看到由于一个偶发的，不可预计的细节，那颗准备好的子弹并未击中戴高乐的头颅，竟会立场相当不正确地觉得……有点遗憾。
但《豺狼的日子》这样零度情感的作品，只是此一题材的特例，绝大部分杀手电影，还是从杀手动了感情开始编织故事的。
吴宇森的巅峰之作《喋血双雄》里（这部电影的英文名直接就叫Thekiller），杀手小庄工作中误伤了一位歌女的眼睛，为了给她治眼，小庄接下了那桩置自己于死地的工作。《这个杀手不太冷》中，全家死于非命的小姑娘浑身颤抖着敲响了杀手里昂的门，他孤独的生活中从此有了被依赖的感觉。《摄氏32度》里，体温低于常人的女杀手吴倩莲爱上了温暖的面摊老板刘青云，从小就被当成杀手训练全无和人正常交流经验的她，向爱人表白时说的话也杀气腾腾：“你有没有女朋友？有也没关系，我会干掉她。”
是啊，有时候观众的要求就是这么奢侈：想看到最无情的人流露出感情，最爱看到心地柔软的杀手、仗义疏财的大盗——电影，本来就是造梦的工厂。
但到了电影的结局处，这些违反法律的主角多半会死于非命，无论他们在之前的九十分钟里多么魅力非凡，多么有情有义。
因为就是这同一批观众，他们想从电影里得到的，还有道德感和安全感。或者像小时候床头听外婆讲鬼故事一样，在银幕上那个惊险的异域世界前心跳加速失声尖叫，灯光亮起后，再心平气和地回到庸常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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