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戏如人生
[摘要]【观后感】贺彩虹
在今年春节档中，周星驰的《新喜剧之王》显得有几分落寞。这部影片与近年来周星驰影片借助特效、魔幻等元素制造的大片气象不同，只是一部贴近现实的影片，没有大场景和奇观化的场面。在演员选择上除了王宝强几乎没有明星，是一部中低成本的小制作。影片坚持以小人物为底色，贯穿了走心的情感，还巧妙地讽刺了影视业的乱象，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还是坚持做自己。
这部影片延续了周星驰的一贯风格，主人公不断受挫陷入人生低谷，然后绝处逢生成就人生理想，尽显大喜大悲的生命历程。表面看，影片像一碗清澈见底的励志鸡汤，然而每个细节又都值得反复揣摩，让人在深思后产生荒诞感。也许周星驰本意是想再造一个童话，然而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他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对童话本身的怀疑和颠覆。在《喜剧之王》中，尹天仇虽然到最后都没真正成功，却一直相信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相信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演员。在《新喜剧之王》里，我们看到的却是人生如梦，戏如人生。人生中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如梦拼了命想当主角，却总是被嘲笑被抛弃，同屋的小米没想过要当明星却因为颜值高而成为女主角。过气明星马可多年没戏拍，好不容易参演《新白雪公主》也因故被炒，却因为当时被如梦假扮“女鬼”吓尿了的短视频而重新翻红。如梦处处受挫本来打算放弃梦想，因为马可的鼓励而再次参加新片海选，几乎每一关都技不如人，却在角色表演的环节因为想到欺骗自己的男友，演出了生动的一幕从而成功入选。这一切既像现实，又像梦幻，又有几分残酷。不免让人联想到周星驰的经历，拉着朋友梁朝伟一起去陪考TVB，结果梁朝伟中选，他落榜了；《大话西游》1995年刚上映时票房不佳惨遭下片，却在1997年后因网络的发展和大学生追捧而走红，成为他打开内地市场的法宝。这些人生中的偶然，恰恰是生命中的必然，是每个人都有可能经历的风霜雪雨阴晴变幻。
与《喜剧之王》相比，这部影片将爱情背面鲜血淋漓的真相揭示出来，而没有继续延续那份心酸的浪漫。主人公同样是一个跑龙套的、一个“出来卖的”，但男女身份发生了转换，在《喜剧之王》中的浪漫美好在这里也简短出现，两人在出租屋里同吃一碗面，同嚼一根肠，同唱一首歌，场景让人心生温暖与感动。然而在后面我们却发现“男友”查理其实是个无耻的骗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收费的，曾振振有词的鼓励，曾脉脉涌动的温情都成为最大的讽刺，无情地刺向如梦的心。在这里，爱情不再是“我养你啊”的美好，而是“你给我钱啊”的残忍。如果说《喜剧之王》让我们感受到理想的浪漫，《新喜剧之王》让我们看到的只有现实的辛酸。
除了对爱情的怀疑，影片还表达了对友情的消解。原本跟如梦同屋的小米当了女主角之后遇到送外卖的如梦，如梦急切地向导演表达自己想要演戏的愿望，小米不但没帮如梦说话，反而回答导演：“我跟她不熟。 ”后来如梦一举成名，颁奖典礼上小米在人群里大声呼唤如梦，尽力想要向别人表明如梦是自己的闺蜜。前后反差尽显人性之真实，人情世态，炎凉如此。
不过，影片最为走心的情感设置却是亲情的表达。如梦的父亲看起来凶巴巴，经常斥责甚至殴打女儿，对女儿的选择恶言相向，实际上却时刻牵挂着她的成长，总是站在暗处默默替她出头。女儿又要参加海选时，他一边骂着“再也别回来了”，一边叫着“家里的钥匙带了没有”；女儿获得最佳女主角时，他在台下激动得老泪纵横。在周星驰近年来的影片中，主人公大多都置身亲情破碎的家庭，如《少林足球》《功夫》中的阿星、《美人鱼》中的刘轩都是孤身一人，而《长江7号》中虽有一个为儿子执着奉献的父亲，却少了母亲的身影。在导演成长的经历中，父亲一直是缺席的，也因此这部影片中出现的大家庭和老夫妻的场景才格外温馨。在导演内心中，或许是渴望有这样一个家这样一个父亲。也许是出于春节档的考虑，影片在无情地消解爱情和友情之后，给了我们一个亲情的允诺：即使其他人都不看好你，至少还有你的父母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你，注视着你，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父母会给你一个永远的家。
作为一个关于拍电影的电影，影片讽刺了大量的影视业乱象，还深刻思考了表演与现实之间的关系。一开头，如梦看到一个遭遇车祸的老人只是发出轻微的呻吟，误以为是碰瓷的，当救护车将他拉走的时候，如梦才如梦方醒，明白了真正的痛苦有时候是叫不出来的。这或许也是导演在思索的问题，表演到底该到那一重境界才是最好的。而很多现实中的“表演大师”，比演员的演技还要高超。像张全蛋饰演的查理，游走在不同女性身边欺骗着她们的感情；像如梦的父亲虽然深爱着女儿，却始终在女儿面前扮演暴君。或许，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在扮演着理想中的自己，扮演着别人眼中的自己。
影片也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开场节奏较快，女主不够可爱，观众未能产生共情，反而觉得她比较作；题材未能触碰大众痛点或共鸣点，未能形成理想的传播效果；稍显夸张的无厘头语言表达会让不熟悉周星驰电影的观众产生反感等等。若究其票房失利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周星驰变了，而是观众的口味变了。周星驰对小人物的“咸鱼翻身”始终有一种执念，《新喜剧之王》在《喜剧之王》上映二十周年之际推出，也是在抒发导演的个人情怀吧，可惜无论王宝强还是鄂靖文，都还无法担当新喜剧之王的称号，我心目中的喜剧之王还是周星驰。
（作者简介：贺彩虹，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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