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攀岩》:忘怀万虑

大众日报 2019-03-03 10:19 大字

□王文珏

【关键词】奥斯卡最佳纪录片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纪录片华裔导演作品

想象一下,把华山的西峰大绝壁削成一面更垂直上下的绝壁,光溜溜的巨岩,900多米拔地通天。全程单人徒手攀爬,没有任何绳索和安全扣保护。山风在身边掠过,飞鸟被惊起,无处安放的手脚死死抠住几个“手点”“脚点”,它们的“厚度”也许只有几毫米。说实话我压根儿不愿意想象。

这就是纪录片《徒手攀岩》的内容。攀岩,十有八九的普通观众都不感兴趣,我们都是普通人,为何要找不痛快呢。还好,克服偏见看了《徒手攀岩》,看见了人与青山之间一对一的搏斗、依存,看见始终在死亡边缘的活着,也看见一种近乎哲学的存在里,清澈动人的本我。本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华裔导演金国威夫妇作品。

艾利克斯·霍诺尔德,美国著名攀岩高手。他从小热爱攀登,从伯克利退学后,成为职业攀岩手,不断挑战徒手攀岩的“不可能”。影片一路记录艾利克斯从体能、技能到精神准备自己,并在2017年6月的一天,成功登顶酋长峰——攀岩界神般级别,无人敢想。

看这样的履历,会觉得艾利克斯是个狂徒。但镜头的追踪展示了真实本人,羞涩,内向,强大的冷静、理智。奇妙的落差为这个真实故事增添了阅读性——貌似疯狂的行为举止背后,是心底一片安静细腻。他对待死亡的态度是恭敬而严肃的,身心的准备,尽到最大可能。住在车里,车门改造成用手指做引体向上的指板,狭小空间内的高难瑜伽锻造着柔软和力量。每次艾利克斯面壁高山岩,默默等待的样子,像一场沉默的修行。不停摸索每一条线路,训练每一寸肌肉,记下每一处要点,笔记厚厚一本,在脑海中不断盘旋、重复。面壁十年图破壁,悬崖百丈面前,他沉稳坚定。

山的姿态,在渺小人类身影的映衬下,愈加浩瀚。它像是被一个孤独的人的参与,重新赋予了高和远。人攀登着它,像用一颗灵魂去附体般紧紧贴偎着。浩瀚与渺小就这样奇妙地结合在一起。身影如蝼蚁,山体的庞大无言里,含着自然最隐秘的不置可否,它仿佛是命运本身,又像是不动声色的审判者。艾利克斯不断攀爬的全程,蓝空下博弈又依存的画面,像一个温柔残酷的谜。

影片最动人的并不完全是那些被称作惊险的部分。险固然是险,踏错一步即万丈深渊的恐惧始终紧束着每个观看者的神经,但有一种和这种恐惧始终平行、相对弈的专注式安宁。人们战栗于惊恐,又被抚慰以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魔高一丈道亦高一丈的对等中,反而是安宁冲破了画面,给每一个滚烫的额头,每一双出汗的手,送来一缕永远难忘的澄明。

人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除了专业的准备,那种在精神极端刺激里依然舒展、灵活、坚定的安宁,像一段不可描述的禅。古之高僧可以从漫长冥想里,获得禅定,而艾利克斯像是从外界的极端危险中进入忘我,悬崖上的风,掠过的飞鸟,脚下的万仞,像是都不存在,只用灵魂读识着岩石纹理微妙的变化。动中求静,险中守宁,这样的时空,是世间净度最高的纯粹——我们做不到,所以我们在电影外揪着心观看,并被纯粹征服。

瑞士思想家阿米尔说,一片自然的风景是一个人心灵的境界。艾利克斯从不放豪言说征服高山,如果说征服,他征服的是自己的恐惧。这也是人类最难做到的事。影片的冲击力,来源于把恐惧和征服恐惧始终并行在一个针尖上,而激生的最大力量,并非是冒险刺激,而是如何面对自己的恐惧,忘怀万虑。这对趋于纷繁的现代人而言,是罕见的精神体感。

艾利克斯双眼如鹿,又大又黑,扑闪着长长睫毛。当他终于完成登顶,不知怎么疯狂庆祝,东走走西走走,有种本能的不知所措。给女友打个报平安的电话后,他就下山了。感慨万千的摄影师问,艾利克斯,下午打算怎么过?他回答,啊,做指板吧……这是本届奥斯卡所有影片中,最难忘的一句“对白”。因为它太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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