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必有暗涌
《绿皮书》剧照
○王珉
《绿皮书》在2019年奥斯卡金像奖题名的最佳影片中，因其艺术性、观赏性和社会议题的深刻内涵，当之无愧获得冠军，再加上颁奖前夕，该片又摘得美国制片人工会奖和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的最佳影片等殊荣，这些都将它推上了世界电影舞台的聚光灯下。
《绿皮书》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片名灵感来源于一本专为黑人设计的出行指南《绿皮书》。电影讲述上世纪60年代初，美国种族歧视严重时期，一位拥有三个博士学位的黑人钢琴家唐·谢利，雇用了一位生活在传统意大利家庭、素日在夜总会当保镖、靠拳头过活的白人托尼为专职司机。准备从美国北方的纽约出发，一路飞驰到黑人饱受歧视的南方进行演出。巡演途中，除了开车、住旅店，就是单调的钢琴演奏会，此外托尼还必须在整整八个星期内，守护唐演出的周全，否则就得不到另一半的工资。
这是一部典型的公路片，戏剧冲突和矛盾对立随着旅途的展开不断累积。起初，在托尼眼里，唐虽是著名钢琴家，但囿于他的黑人身份，托尼依然没把他当作大师。而唐虽是黑人音乐家，但他从小接受正统的白人音乐教育，是一名“精神白人”。正如《海上钢琴师》一样，唐始终固执地守在自己优雅的领地，不接触黑人流行音乐，其品位接近白人的上流社会。
本片导演非常善于讲故事，他准确把握托尼和唐两人间细腻的情感和内在的矛盾，两个人物的设定一正一反、一黑一白；前者享受服务、高高在上；后者提供服务、粗俗莽撞。他们从矛盾冲突、互不理解，到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碰撞出喜剧元素的火花。
除了诙谐幽默的风格、巧妙设置的人物、反转张弛的情节、熟练的电影技巧以及完整的结构设计之外，那些看似和主题不相关的“闲笔”，也成为故事的吸睛之处。譬如，托尼时常会写信给妻子，却不知如何落笔，而这时唐不假思索、出口成章。一封封由唐口述、托尼执笔的“传情鸿雁”，每每让托尼的妻子热泪盈眶。圣诞节当晚，唐如期在平安夜送托尼返回家中。最后的镜头里，托尼的妻子深情拥抱唐，感谢唐教会丈夫在信中表达相思之爱。电影的节奏缓慢积蓄着能量，在片末彻底引爆观众的情绪。这种既保护托尼的自尊，又表达对唐的尊重的高超技巧，让观众感受到两人的友情，也展现出在黑人平权运动中静水流深的矛盾，隐含着人性中不分种族的炙热大爱。
《绿皮书》没有展现激烈的种族冲突，而是出乎意料地通过层层反转的模式体现了那些静水流深的暗涌。当车因故停在公路边时，托尼忙着为车加水，修完车还为老板唐开门。镜头一转，却是在烈日下曝晒、佝偻着身躯劳作的一群黑奴。他们看到白人为黑人服务的这一幕，停下手中的劳动行注目礼，无声胜似有声。
片中一黑一白两位男主角从最初的相互排斥，到后来相互感染影响，最终成为好朋友。托尼的性格反转，是他解开心结、走向重生的过程。而唐也完成了自己的反转，片末，他人生第一次在黑人酒吧尽情弹奏白人音乐。当欢快的旋律从唐的指尖流泻而出，他感受到黑人同胞跳舞的愉悦与快乐，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灵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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