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江丹
没见过真实的海胆，也不知道它真实的触感。
雷晓宇在她的人物特写合集《海胆》里，用海胆比喻她采访过的10个人，外刺尖利，内心柔软。读过之后，好像亲眼见过了那些人，亲手摸过了那些海胆。
被雷晓宇形容为海胆的人里，有黄觉。恰好他主演的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正在热映，而且因为浮夸的宣传与深沉的内容引发了不小的争议。《海胆》中收录的这篇黄觉的人物特写《黄觉：父亲以及海胆的柔软》，采访时正值电影拍摄，那几天，黄觉完成了几场骑摩托车的戏，搬到了有马桶设备的宾馆里，和女主角汤唯接上了头，之后他还要在那个叫作凯里的贵州小县城继续待上好几个月。在那之前，他还接到了毕赣发来的书单，上面有马尔克斯、鲁尔福、福克纳的早期作品，与
书写神秘有关。
当然，这些并不是稿件的核心，但由于某种迫切的时效，让人不得不优先关注这些内容。稿件写的是黄觉年轻时的坚硬，以及人到中年后的柔软。时间带来经历，人们最终会放弃与世界的抵抗，沉入生活，珍惜且温柔地对待出现在生命中的重要人物、重要事件和重要时刻。坚硬的外壳看起来很酷，可柔软的内里更是动人。
雷晓宇不掩饰她对李安的喜爱。雷晓宇说，对李安的采访，让她第一次确信，采访者和采访对象可以深刻地共情，产生某个瞬间的共识，“你还可以把他（采访对象）留在你的生命里，成为和你共生的一个碎片。你搜集的碎片越多，你拼凑出的你自己就越完整。这个完整，让你不那么孤独，也更喜欢自己”。
我们都熟悉温和儒雅的李安，而这实际上正是他尖利的外壳。“他把一样的问题回答几十遍也不会烦躁，因为那是他的工作，表现友好便是，无需调动生命能量来应付。”雷晓宇写道。是的，当其他采访者庆幸遇到这样一个“脾气好”的采访对象时，雷晓宇能清醒地知道，那样的采访并不交心，流于模式化的提问和回答。
在一次采访中，雷晓宇触怒了李安。在问及他在家庭生活中的父亲角色缺席时，李安面露愠色，跟雷晓宇说，拍电影对家人的确不公平，但不要那样解读他，那是对一个创作者的不尊重。雷晓宇说，李安把他所有的温柔、爱和秘密，都放在电影里。她是在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里发现这一切的：
“比利终于回去了。他深明战争的残酷，但他必须回去，因为他是天生的士兵，他属于那里。
“李安也终于回去了。他深明电影的折磨，但他必须回去，因为他是天生的导演，他属于那里。”
除了李安和黄觉，《海胆》中还收录了对侯孝贤、朴树、阮经天、刘晓庆、秦怡、李娜、邹市明、刘若英等人的特写。他们无一不是海胆，而雷晓宇是掰开外壳的那个人。
在今天，这样的人物写作似乎已经不流行了，在新的阅读生态里，它正在被日渐边缘，取而代之的是观点先行和情绪煽动的另一种文本模式。人们愈加沉迷那个迎合自我的虚拟世界，与刺眼的真实渐行渐远。可是雷晓宇还留存着那股匠气，尽力表达她所观察到的某种真实，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实际上，这些采访对象正是勇于面对真实的那部分人。有多少人，只喜欢赞美，被各种写自己的好的文章惯坏，而不敢面对批评。作为一个观察者，雷晓宇没有放过那些采访对象的软肋和弱点，并公之于众。
黄觉为这本书写了序，在他看来，自己是海胆，而雷晓宇又何尝不是。“雷晓宇之后，就不用再和这个世界走心了，文字都有记载。”黄觉写道。
新闻推荐
除开网播剧，去年(2018年)最火的热播电视剧应该算《大江大河》，不仅口碑好，收视率也最高，剧中三位男主角在改革浪潮中各有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