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把痛苦“柔焦”
动画电影《白牙》海报截图□王文珏
【关键词】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动画提名法国动画杰克·伦敦同名小说作品改编
生死攸关的斗犬之夜,凶狠的狼和狗被圈在拥挤促狭的栏里。白牙状态并不好,它有些恍惚。嘈杂赌场的上空,黑丝绒般的天空,有一轮发散着银霜丝的圆月。白牙好像想起小时候月圆的夜晚,想起妈妈和印第安部落的爷爷,忽然感到了忧伤。
这是今年法国动画《白牙》的开场。1906年,杰克·伦敦在百般失意中,写下了这部关于狼的小说,《野性的呼唤》的姐妹篇,“不再描写一只狗的丧失、文明的退化,我打算描写一只狗的进化与文明,描写它的爱家、忠诚、爱、道德以及所有的礼仪和美德的发展。”
小说中,白牙身上流动着狼与狗的血液,人类社会用爱和残忍在它身上切削出的痕迹惊心动魄。整部小说如同野生生命的长诗,在激怒仇恨和深厚的爱、善良之间翻滚。杰克·伦敦的文笔,总把世界上最纯净的和最残忍的东西放在一起,血淋淋地搏斗。白牙的命运几番激荡,从一只野生的狼,到半圈养的雪橇犬,到狂躁猎杀的斗兽,直到最后遇到真正的情义,回归成为一只温暖的犬。其间所有经历,都反映了杰克·伦敦自己的理念:爱和恨都能雕刻生命,而唯独爱能治愈最深的绝望。
相比之下,动画版《白牙》是“柔焦”的,并重新梳理了故事矛盾。影片把白牙小时候的故事,讲得非常萌,体现着近年来动物动画喜呆卖萌的气质路线。这一呆萌,整个故事的底色就柔和温馨了许多。原本弱肉强食的野生世界,白牙跟着妈妈踏雪卧冰,为了一口吃的每次都要拼着性命。而在动画中,高山大野虽然艰苦,却野趣放旷,充满自然的生机灵动。
影片略过原著中白牙酗酒的主人,给它设计了一位印第安酋长爷爷。爷爷不但温暖,还是自然和人类社会之间最好的连接者。他教给白牙如何帮助人类,如何自立自强,犬群中“立威”,又抚之以温暖,是白牙“人生”的开始。影片为了让爷爷卖掉白牙,安排了白人不断掘金、不断北进,驱逐印第安部落的环节,是人类社会的弱肉强食。爷爷为了整个部落能够活下去,不得已才把白牙卖给嗜血的赌场犬贩。这一转,又让故事的黑暗度降低许多。
整个故事里的善和恶是非常彻底的。监狱里的杀人犯、心灵扭曲的斗狗人,温暖的爷爷和最终拯救白牙的法警夫妻,每个角色非黑即白,是低幼动画比较简单的配置。也由此,白牙内心被激发的情感波动,也很直接,没那么多萦绕低徊——如果说小说中的白牙是一个历经磨难的男人的话,动画片里的白牙,始终是简单的男孩。整个故事保持在一个简朴的氛围里,有动画片特有的清澈感,纵使悲伤也不失明亮。
新版《白牙》在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动画片的提名。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的法国导演埃斯皮加雷斯,赋予故事复古的画风。老式油画刷般的线条,略带毛刺,不讲求光影的纤毫毕现,而是追求一种意趣韵致。白牙小时候跟随母亲在森林雪野的一幕幕,被刻画得玲珑生动,呆萌讨喜。画风上来就定住了调子,让人们的心灵先进入柔软,再从柔软中经历一切动荡。这让小说中淋漓酣畅的爱恨情仇、大开大合,都像被铺了一层软绵绵的垫子,不用痛苦刺激情感的迸发。这样做的好处显然是老幼皆宜,但坏处是“柔焦”了痛苦,减低了故事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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