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预基因很可怕，至少在电影中……“毕竟命运没有基因”□本报记者 李雪萌
11月26日，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被宣布在中国诞生。专业人士对此产生了激烈的争论。作为普通人，很难理解其中的科学奥秘，萦绕在大家心里更多的是两个字：恐惧！
在我们还没掌握人为干预基因技术的时候，很多人就对此做了各种设想。至少在电影里，每种设想都是恐怖的，不管是以推动科学进步、治疗病痛，还是改进人类整体素质为名；或者实验有着看起来美好的开始，结果呈现的，也是“异煞”。那个不会出生的人才是你
提到基因编辑，无数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一部20年前的影片《千钧一发》。这部影片还被译作《变种异煞》，但实际上，它可以被归为励志片，是对基因改造技术的温和，甚至称得上善良的想象，并没有任何异形和变种的恐怖。
随着基因技术的发展，一个婴儿出生才几秒钟，命运就已经被预知。男主文森特就是这样的，伴随着他第一声啼哭，就被知道了他“先天近视，患精神病几率60%，患躁郁症几率42%，患心脏病几率99%，寿命预估30.2岁”。
虽然这个孩子是“因为爱情诞生”的，但父母无疑对他很失望。于是男主的弟弟来到了。弟弟是父母和医生共同设计后出生的，非常完美。性别、肤色、头发，都事先经过了选择，并去除了近视、酗酒、肥胖、暴力倾向等等，“自然受孕一千次也不可能有这么完美的结果。”
在基因决定一切的社会，虽然基因歧视名义上是违法的，但大量经过基因选择与改造的精英人掌控一切。文森特梦想成为一名宇航员飞向太空。尽管他很努力，条件也并不差，但他进入航空公司的唯一途径是“去打扫那里的厕所”。
文森特没有放弃，“毕竟命运没有基因”。他找到一个身份经纪人，跟一位因车祸致残的精英杰罗姆交换了身份，从而得以进入Gattaca航天公司，“Gattaca”也是这部电影的名字，现实中并没有这个单词，它是DNA4种碱基的排列组合。
文森特需要每天仔细地去除毛发、皮屑，并准备好尿样、血样来应付太空中心严密核查。他的确非常优秀，十万次模拟飞行没有事故，终于被选中飞往泰坦星。关键时刻，公司发生了一桩谋杀案，文森特虽然无关，但在警方的调查中逐渐暴露身份。
杰罗姆被改造过基因，外形俊朗、体能卓越、智力超群，但他没有动力、没有希望、没有梦想。在跟文森特的相处中，他逐渐感知了生命的意义，“我只是把身体给了你，你却让我分享了你的梦想”。
影片的最后，文森特最终飞向了泰坦星。而杰罗姆，在为文森特留下了“足够两辈子用”的血样和尿样后，选择了自我焚烧。
影片有着温暖人性的结尾：最后时刻，早就发现文森特假身份的公司检测员没有揭穿他，只是提醒他，伪装身份要注意细节。
1997年，《千钧一发》以科幻片的身份问世。但仅仅在20年后，片中的情节就已经不是天方夜谭。基因改造，听起来很美好，是很多人的梦想。据说在影片首映时，作为宣传活动的一部分，制作方曾刊登了一条“遗传工程广告”。结果有数千人信以为真，打来电话要求借助DNA改造后代。
最初版本中，影片最后曾有这样的字幕：“如果我们能够早些得到这些基因改造技术，下面这些人可能就永远不会出现了：亚伯拉罕·林肯（马氏综合征）、凡·高（癫痫症）、阿伯特·爱因斯坦（诵读困难）、约翰·肯尼迪（爱迪生氏症）、丽塔·海沃斯（阿尔茨海默症）……”
最后，索尼公司在字幕中说：“当然，另外一个不会诞生的人，那就是你。”
当实验失控……
真正该被称作“变种异煞”的，是另一部“科学家作死”的影片——《人兽杂交/人工进化》。片名有点重口味，但讲的却是科学家为了改进人类基因而不顾一切的故事。听起来这似乎是种值得肯定甚至歌颂的精神是吗？
生物科学家克里夫和妻子艾尔莎进行基因重组的实验。由于资金和公众舆论等原因，公司决定中断这项研究。艾尔莎对研究极为投入，她认为这项技术是“本世纪医学界的重大突破”，可以消灭很多基因疾病，“帕金森、老年痴呆、糖尿病、甚至某些癌症”。
实验室被关闭了，克里夫和艾尔莎不愿半途而废。他们偷偷对基因进行优化重组，终于孕育出一个奇怪的雌性胚胎。
克里夫感到了这个怪物带来的恐惧，秉着科学家的道德和良知，他执意要杀死“她/它”。由于胚胎里混有自己的基因，艾尔莎对它产生了母性的感情。她坚持悄悄培养了这个胚胎，为她命名为德伦。幼小的德伦有些萌萌哒，艾尔莎把她当作女儿，给她穿上漂亮的裙子，送给她自己小时候的芭比娃娃，教她拼写名字。
但德伦并不是人类，尾巴上长有尖刺，带有不确定的攻击性，而且生长速度很快，转眼变为成人。情况很快失去了科学家夫妇的控制。被隐藏的德伦脾气越来越暴躁，逃出房间，生吃野兔，居然还进化出可以飞翔跳跃的翅膀。而夫妻俩公开的实验也以血腥失败告终。
艾尔莎终于醒悟，德伦是基因合成的产物，不是人类。她剪掉了德伦有尖刺的尾巴，准备理性地对待实验。但是一切都已经失控。
或许是出于蓄谋，在仓库，德伦诱惑了“父亲”克里夫，两人发生了关系。跟自然界一些物种一样，交配后，德伦改变了性别，成为雄性。高大狰狞，完全失去了控制。他杀死了科技公司经理、杀死了克里夫的弟弟，然后，居然强奸了艾尔莎！紧接着刺死了克里夫。
一手制造了德伦的艾尔莎终于亲手用石块砸死了他。
悲剧结束了吗？并没有！数月后，艾尔莎跟生物公司签了合同，决定“走入下一阶段”。因为她怀孕了。是德伦的孩子。她将继续疯狂的实验……
人类的力量很大人类的力量很小
这两部影片展示了基因技术发展的两种情形：成熟的科学技术改变社会规则/尚未成熟的科学技术带来毁灭性灾难。无论哪一种都违背了人类的初心。
未来的科技会走向何方？这是常见的科幻警示题材。《苍蝇》、《异形》、《机械公敌》……都属此类。以科学为名的事并不都是正确。一个人在他的学术领域里取得了某个阶段性的成果后，往往迫切期望更进一步。这种迫切很容易令人失去理性。
贺建奎的团队宣布基因编辑婴儿诞生后，舆论一片大哗。一位从事基因研究的网友说：“震惊到发抖！果蝇这种模式生物里面，技术非常成熟，可是碰到不好做的基因或难度大的修改，仍然要废掉几百个或上千个胚胎才能成功。潘多拉的魔盒千万不能打开。”
11月26日，据称有超过100位科学家联合发表生命，“坚决反对、强烈谴责”贺的行为：“直接进行人体实验，只能用‘疯狂’来形容。CRISPR基因编辑技术准确性及其带来的脱靶效应科学界内部争议很大，在得到大家严格进一步检验之前直接进行人胚胎改造并试图产生婴儿的任何尝试都存在巨大风险。而科学上此项技术早就可以做，没有任何创新及科学价值，但是全球的生物医学科学家们不去做、不敢做，就是因为脱靶的不确定性、其他巨大风险以及更重要的伦理及其长远而深刻的社会影响。”
当然，贺也有支持者。这部分人把基因编辑比作上帝的手术刀，认为总要努力尝试，人类才能进步。
基因编辑，听起来很美好：人类的力量如此强大，已经可以将一切疾病与危险消除在生命诞生之前。只要父母愿意，未来每个人都将是完美的人。但即使一切都在掌握中，我们将面对的，就是《千钧一发》的社会。这是人类想要的未来吗？但人类的力量又如此小，更可能的，是技术失去控制，那么更可怕的《人兽杂交》的情形将会出现，这无疑是人类的自我毁灭。
罗素说，生命的意义，是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和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这才是真正的人的灵魂，是生命真正的价值所在。不能转化为公式，不是符号，不能复制，无法合成，不分优劣，没有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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