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当从自身始

[摘要]【观后感】

赵曜

夏夜乡间的田埂，朦胧而静谧，一群身披纱丽的妇女手提玻璃灯款款而来——画面美得像一幅油画。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你意识到导演的良苦用心，他故意用如诗如画的唯美表象来衬托表象之下的丑陋实质，反差之大令观众的心灵受到强烈的冲击。新近上映的印度影片 《厕所英雄》，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因为建厕所而引发的离婚案件的始末。

在印度的很多地区，传统习俗认为厕所污秽，绝不能建在家里，但是男性可以在自家房前屋后方便，女性则只能避开人群，趁着天还没亮结伴前往村子外边的野地里如厕。 2017年，英国 《经济学人》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印度每公顷的“户外解手”人数高达200人，远远高于其他国家。国际慈善机构“水援助组织”的调查显示，印度有七亿多人口生活在没有厕所的环境中，是全球无厕所可用人口最多的国家。这对女性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一是摧残身体，她们白天不得不尽量少喝水，或者憋着不上厕所；二是在野地如厕时被毒蛇鼠蚁咬伤；三是容易被性骚扰甚至被强暴。此外，在印度的一些农村，由于学校缺少厕所，不少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因忍受不了煎熬而选择辍学。

2012年，一个名叫安妮塔纳利的新娘不堪忍受野地如厕的折磨，婚后第四天从夫家逃走，并声称“如果没有一个独立厕所就不回家”。一家慈善机构闻讯后，出资为她建了一个厕所。厕所启用之日，她果真回家了。随后，印度就有了全国范围内的“无厕所、无新娘”运动。时任印度农村发展部部长兰密施呼吁本国女子，不要嫁入家中没有厕所的家庭。

2015年，一个名叫娜尔的妇女因为丈夫不愿在家建厕所而向法庭提出离婚申请。印度法律对待离婚问题是比较保守的，通常只有发生家暴或者女性受虐待才会判离。这一次，娜尔遇到的法官很开明，认为强迫妇女在野外如厕确实不人道，因此判决双方离婚。这场离婚案震惊了整个印度，政府投入5000万美元的巨资建造厕所。印度总理莫迪也在演讲中表示，必将终结露天如厕时代。

《厕所英雄》中有这样一个情节：电视台记者采访要求离婚的女主角时问她：“你的离婚该怪谁？政府还是我们的传统？ ”她回答道：“是女人，那些拂晓动身去小树林方便的女人。近几年，印度的女性地位是有所提高，但处境仍非常堪忧。连女人们自己都认为，我们生来就是应该在野外上厕所。 ”

在影片中，女主角和丈夫为建厕所而努力，本来就是在为全村的妇女争取权益，却遭到了全村妇女的抵制。她们批评女主角矫情、小题大做、不守妇道、给全村丢脸，她们宁愿在野地如厕，以血肉之躯生殉丑陋的传统习俗。所以，对女性权益而言，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因循守旧的传统文化，也不是效率低下的官僚机构，而是女性的自我歧视、自我加害。女主角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中长大、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一下子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令人欣喜的是，村里的女人们终究还是开始反思：如果她可以因为要求一个厕所而离婚，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于是，她们拒绝为男人做晚饭，拒绝露天大小便，向法庭提出“不建厕所就离婚”。随着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觉醒，落后的传统习俗迎来了变革。

和《摔跤吧，爸爸》《神秘巨星》一样，《厕所英雄》也是一部聚焦于女性平权的印度电影。不同之处在于，在《摔跤吧，爸爸》中，革命的根本力量来自于强有力的父亲；在《神秘巨星》中，这力量来自于强大的网络社交平台和公众舆论；而在《厕所英雄》中，女性解放自身的决胜力量完全在于自己——平等意识、是非观念、决不妥协的坚定勇气。这正是影片的深刻之处。

“革命请从自身始”，是古今中外一切革命取得成功的重要经验。每个人为维护自身权益而迈出的一小步，最终会推动社会前进一大步。

回顾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史，女性自身的觉醒与抗争功不可没，秋瑾烈士就是其中的典范。从19世纪末开始，中国的有识之士特别将女性缺乏受教育权和缠足这两点作为传统中国落后的象征，认为开展女子教育、女子不缠足是中华民族走向强盛的先决条件之一。然而呼吁归呼吁，敢于公开响应的女性寥若晨星。此时秋瑾挺身而出，她改穿男装，从北京舒适的家庭中出走，自费出国留学；她参加革命组织，并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女报》，集总务、印刷、发行、编辑、撰稿于一身。她对好友吴芝瑛说：“女子当有学问，求自立，不当事事仰给男子。今新少年动辄曰‘革命，革命\’，吾谓革命当自家庭始，所谓男女平权事也。 ”当她因起事失败被清政府判处斩刑之际，留下遗言道：“我此番赴死，是为革命，中国妇女还没有为革命流过血，当从我秋瑾始。 ”

妇女是人类社会的 “半边天”，在养育子女的同时也肩负着与男性同等的社会责任。在中国，“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是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经典唱词，曾经广为流传。而蔡文姬、李清照、赵一曼的故事，同样为人们所铭记。放眼当下，航天员刘洋、王亚平，诺贝尔奖获得者屠呦呦等杰出女性更是层出不穷。从1990年起，由全国妇联和国家统计局联合组织的 “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每十年进行一次。这充分说明了有关方面对妇女权益的高度重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时下仍有不少女性为自身处境感到焦虑，她们可能是大龄剩女、全职主妇、疲于奔命的职业女性等等。如何妥善解决类似问题，全社会和女性自身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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