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创意企业，就在这里一天天孵化长大” 从“近代工业遗存第一镇”再出发
6月16日，国产动画电影《吃货宇宙》上映，这部电影在上映之前就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仅凭海外预告片和国际版海报，就在多个国际市场上打破了中国动画电影的海外预售纪录。
很多人并不知道，这部评价颇高的电影，主要制作地点是在一片厂房内，位于江苏省南通市港闸区唐闸街道的“1895文化创意产业园”，这里，也被学界称为中国“近代工业遗存第一镇”。
“一片白纸”上的工业化
在唐闸印象展览馆里，屏幕上播放着老居民高荣华讲述昔日的工房生活，这里的工房，原为工厂所配建，已有百年历史。唐闸原名唐家闸，1895年张謇创办实业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棉花田。之所以选址这里创办大生纱厂，除了因为当地产棉花，农家有纺纱织布的传统外，当地的港闸河可以直通长江边的天生港码头，交通便利，更为关键的是，这里当时是“一片白纸”，距离南通城约6公里不远不近，地价便宜，可以尽情规划，也不会破坏原有古城风貌。
唐闸开建20多年后，外国人看到的是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城镇。毕业于神户商业学校的日本人上冢司奉命调查华南经济，在报告中他这样写道，“眺望掩映在几个烟囱之间的直冲云霄的大生纱厂的时钟台时，我们仿佛现在才为宏伟的四周的光景而感到震惊。沿河的一条街，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异常热闹，河边停泊着数百艘民船装卸着货物……”今年年初，大生纱厂入选“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
据《南通县图志》所载，在上冢司调查之时，唐闸人口接近5万人，整个运河边工厂林立，当时的世界地图上，许多中国大城市尚且没有，但“唐家闸”的名字却被标出。
与其它近代工业城镇多依托于外商投资或租界形成不同，唐闸镇完全是由中国人自己建立的工业镇，“唐闸是中国人在近代民族危亡之际不甘屈服，由工业化而城市化，进而推动整个区域发展的特例，最终促成了一个基于传统与现代、由封闭的封建府州县城到开放的现代化城市区域绿色空间的有机过渡与转型，开辟了有中国特色的富有诗意的早期现代化模式。” 德国柏林理工大学建筑与景观规划博士、南通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副教授邵耀辉说。
2002年7月，两院院士、建筑学和城市规划学专家、清华大学吴良镛教授提出南通为“中国近代第一城”，唐闸也被称为“中国工业遗存第一镇”。之所以形成“第一城”而非仅仅只是“厂”，是因为张謇在此投资兴建的不只是工厂，还有包括工房在内的若干工人居住区，以及大量当时首创的民生配套设施，他在“一片白纸”上，有规划地以工业化推进了城市化，建起一座“模范城”。
规划布局于当下仍有意义
就在国产动画电影《吃货宇宙》上映前一天，《“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先驱——张謇”专题展》在首都博物馆开展，这一展览由首都博物馆和南通博物苑合办，南通博物苑，也是中国第一家博物馆。
“一个世纪前这里就有养老院了？”参观者们啧啧称奇。“感觉100年前这些工厂，就像我年轻时候一样，从幼儿园到医院，什么都有。”今年62岁的国企退休职工周先生说。
在南通博物苑里，陈列着许多老照片和老物件，从这个中国第一座博物馆展示的照片里，人们还能看到中国第一所师范学校、第一所盲哑学校，第一个气象站、第一个现代戏剧学校、全国最早的幼稚园的往昔景象……在1920年，工业化之前现代教育基本为零的南通，有350所初级小学和60所高级小学，并且有从幼稚园到大学，覆盖医科、农科、师范和工科的教育体系，这样的教育体系，使得当地配套的警务、邮政、图书馆、医院、影剧院、园林等建筑，基本由本地学校培养的人才设计建造，也由本地培养出来的人才进行运转。
更为关键的是，从城市规划的角度，这些工厂、住宅和配套设施，并非“挤在一起”。在吴良镛看来，上世纪20年代南通的“一城三镇”疏散式布局，和同时期英国现代城市规划先驱霍华德的“田园城市”理念不谋而合。天津大学规划设计研究总院院长洪再生教授和博士研究生刘峻源，在《浅析南通近代“一城三镇”城市空间布局》一文中指出，这样的布局使得“组团布局、城乡相间”，主城用于居住、商业和教育，三镇中，唐闸镇以工业为主，天生港镇是交通枢纽，狼山镇则为风景区。这样的布局，既避免了旧城改造大兴土木，且将工业区布置在了城市的下风向。
“现在许多工业园区，只有庞大的厂房，却没有工人成家后的住宅区，也没有配建学校、医院以及其它文化设施。从这点来说，这座‘近代第一城\’的规划格局，依然对今天的工业化和城镇化有现实意义。”有专家如是表示。
新的企业一天天长大
“这些创意企业，就在这里一天天孵化长大。”南通1895文化创意产业园总经理李理，指着园区沙盘旁边的各种公司LOGO告诉记者，这些LOGO被画在六边形内，如蜂巢般排列在一起，“对于这座园区，我们要进行整体规划，而不是什么样的企业都能入驻。”
1895文化创意产业园的原址，是张謇创办的油脂厂和造纸厂，两厂比邻而居。上世纪40年代末进厂工作的老工人刘根旺，还记得当年工厂辉煌时候的情形。油脂厂以大生纱厂的棉籽为原料，榨油制肥皂等物品，实现资源再利用，造纸厂则曾为国家重点刊物印制封面。当机器轰鸣的时代过去之后，庞大的厂区如何再利用，成为新的问题。
2011年，南通文化旅游产业发展集团的前身南通国有置业集团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联手，开始对原南通油脂厂以及造纸厂部分地块进行了修缮性保护改造，根据规划，1895文化创意产业园占地面积6.7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4万平方米。2015年，这里成为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也是少有的一家依托工业遗址的示范基地。
昔日有百年历史的棉花仓库，如今已经变成画作展览之所，6月正值毕业季节，南通大学艺术学院学生的毕业作品，就在这里展示着。来到这里的不只有学生，也有创业者，版画设计师向园，在这里已经创业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她看来，越来越多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孕育着新的创意和希望。
“近代工业第一城，为后人留下的不只是厂房本身，还给这座城市留下了完整的教育体系，这一体系所源源不断培养出的人才，将有助于这里的振兴。”李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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