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电影《倾城佳话》引出的话题
影片《倾城佳话》讲述了一个跟承诺相关的浪漫爱情故事。由著名演员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查理是个善良、温和、喜欢孩子的好警察，他常在纽约皇后区的大街上与孩子们一起打棒球，还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挫败了持枪的抢劫犯，并保障了抢劫犯的人身安全。他的妻子茉莉兰嗓音尖锐，贪婪虚荣，唯利是图。
有一天，查理的妻子茉莉兰说父亲托梦给她，她认定有特殊含义，于是叮嘱查理一定要买彩票。在茉莉兰的敦促下，查理买了一张彩票。尽管茉莉兰要他买27号——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但查理还是挑选了26号。然后，查理与同事走进一家咖啡店，女招待伊芳热情地为他和他的同事服务。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警局的指示，要求他们去处理一起紧急事件。查理结账时发现自己没钱付给伊芳小费，情急之下，他许诺说如果运气好中得大奖的话，他愿意送给伊芳一半的奖金。
当天晚上查理与茉莉兰一边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开奖号码，一边拌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的彩票竟然中了400万美元的奖金。茉莉兰喜极而泣，查理则显得心事重重，他在犹豫是否履行对伊芳的承诺。第二天，他回到伊芳工作的咖啡店，让伊芳在接受常规的小费与分享他一半彩票奖金之间进行选择。伊芳觉得他在开玩笑，就无意地选择了后者。当查理告诉她他真的中了奖，并且准备信守诺言分给她200万美元的时候，伊芳惊得目瞪口呆。
茉莉兰对查理的决定暴怒不已，她不想属于自己的巨额奖金又多出一个人来分享。但是当查理告诉她如果她表现得很慷慨，将给他们带来美好的声誉，有可能还可以代言化妆品赢得巨大利益时，她一咬牙同意了查理的主张，查理说“茉莉兰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在彩票开奖的新闻发布会上，当抽奖结果正式公布的时候，茉莉兰也兴高采烈地和查理、伊芳一起登上了领奖台。
伊芳从此摆脱了穷困的生活，而茉莉兰花钱的速度让人惊诧。查理与伊芳为通勤者无偿提供地铁车票，为孩子们举办棒球比赛，还为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免费的食物。晋升富豪的茉莉兰在上流社会谈笑风生，而查理与同样善良热情的伊芳越走越近。茉莉兰指责查理与伊芳关系暧昧，并开始与他办理离婚手续。查理聘请的律师远不如茉莉兰的律师狡猾，茉莉兰与律师要求独占所有奖金，包括送给伊芳的那一半。查理愿意无条件地放弃他的那部分奖金，但是坚决不同意让茉莉兰将伊芳的份额也夺走。他们走上了法庭。
审判席上，茉莉兰说所有的奖金都是属于她的财产，查理根本无权将其中的一半送给别人。查理与伊芳承认他们彼此相爱，但断然否认在查理承诺将奖金分给伊芳之前就彼此认识。陪审团最终裁定茉莉兰胜诉。
查理与伊芳两人变得一无所有，伊芳用奖金买下的自己打工的咖啡店又要给别人，她非常难过。打算离开这个城市另谋出路的二人最后一夜相聚咖啡店，外面下着雨，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敲窗，伊芳与查理请他饱餐一顿，当流浪汉临走时，两人又把身上仅有的钱都送给了他。没想到这个乔装打扮的“流浪汉”是《纽约时报》的资深记者，当报纸大幅报道了他们的慈善义举后，全纽约城的人都知道了这对善良人的故事，纷纷给他们寄来自己的小费。信件如雪片，汇来的钱竟然达到60多万美元。查理和伊芳靠着全纽约城善良人们的小费，赎回了自己的咖啡店，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一心想着用钱生钱发大财的茉莉兰却被骗子骗光了所有的钱财，她不得不投靠母亲，靠在美容院里打工混一碗饭吃。
二
影片为我们展示了普通人生活中可能遇到的悲喜故事，虽然生活中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好在影片结局还是善良战胜了贪婪，使观众内心感到莫大的慰藉。
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影片中所涉及的法律问题。
查理当时许诺说彩票中奖就赠与伊芳一半奖金，从法律关系上来分析，赠与人无条件地把自己的财产赠与他人，他人如果接受，合同就成立。如果伊芳当时没有接受，那么这个合同是不成立的。但第二天，查理又到咖啡馆让伊芳在接受小费与奖金之间选择，伊芳选择了后者，那么这个合同就成立了。
查理的口头承诺在法律上有没有效力？查理如果不承认他的口头承诺，而伊芳又没有证据的话，肯定难以得到法院的支持。如果伊芳有录音、录像、或知情人证明等能够证明查理口头承诺的内容，应该说此承诺是有法律效力的。
英美法系的衡平法上有禁止推翻的原则。当一方以言词或行动向另一方作出许诺，一旦对方确信此诺言并按诺言采取了行动，许诺人就不得推翻自己的诺言。即使被许诺者并未提供有效的对价，但由于已按照对方的诺言采取行动，如果许诺者不履行诺言就会造成明显的不公正，那么该诺言可以由法院强制执行。
我们再来说说彩票的奖金。彩票中奖是在查理和妻子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所以应归为夫妻共同财产。在查理跟妻子说出自己的承诺后，茉莉兰想到自己可能代言化妆品带来的巨大利益，她是同意向伊芳赠与那200万奖金的，即使她以后再提起离婚，也不能再将这笔钱收归己有。查理与茉莉兰的离婚财产分割，正确的结果应该是伊芳获得 200 万美元，查理与茉莉兰各得100万美元。查理夫妇赠与伊芳的奖金，是他们当时自己的真实意愿，又不损害国家、集体和他人的合法利益，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法律会给予保护。
法庭上，茉莉兰说奖金全归自己，包括查理送给伊芳的那部分，而查理又愿意无条件放弃自己应得的那部分，但法官没有在法庭上具体分割奖金，陪审团只说是茉莉兰胜诉，人们的理解是茉莉兰独得了那400万美元，这场诉讼结局让人费解。
我们从影片中感觉是“恶人”在法庭上获得了胜利，而查理与伊芳两个善良的人却没有得到法律的支持。这使许多人感到疑惑，如果只是机械地运用法律，而不考虑社会道德、人性，那么这种法律所表达的公正是否还是人们所普遍追求的公正？
其实，法治作为一种规则之治，人们愿意相信它，就是因为它所提供的生活秩序相对确定。相对于实体公正来说，程序正义因为更具有操作性和辨别性，在实践中往往优先于实体公正。程序公正不能实现，实体公正更无从可言。就跟美国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一样，尽管许多人都认为辛普森是凶手，而因为警察取证程序的不合法等方面的原因，陪审团最终还是裁定辛普森无罪。此外，法院通过合法程序所作出的司法判决，保障的是大多数人的权利，而不可能保障到所有人、每个人。
三
影片中，记者采访查理：你怎么愿意将中得的几百万平分给这位小姐？查理回答说：说话就得算数。
我们知道，所谓的诺言就是许诺别人的话。关于诺言，《史记·季布栾布列传》说：“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李白有诗言：“一诺许他人，千金双错刀。”据说这就是成语一诺千金的来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其实，无论是口头诺言还是纸上诺言，有时候不仅是一种法律行为，也是检验道德行为的标杆，守诺更是一个人信用的表现。
“一个人严守诺言，比守卫他的财产更重要。”诺言之所以能成为一种力量，为人们所追求，是因为信用具有无上的价值。社会秩序建立在人与人之间彼此遵守约定的基础之上，是否践行诺言，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诚信的准则。信用是一个人的立世之本，不讲诚信的人一旦被识破，就难以在社会上立足。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更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和帮助。从这个意义上说，信用就是力量、就是财富，很多人曾经失败了但最后能成功，靠的就是诚信二字，就如影片中的查理一样。
诺 言 与 法 律
□胡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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