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郭穰连夜抵达监狱,丙吉紧闭大门,阻止他进入。郭穰提醒违抗皇命后果严重,丙吉无畏地说:“皇曾孙在里面,其他无辜的人尚且不能随意杀害,何况是皇帝幼小的亲曾孙?”
丙吉问牛图
乾隆《曲阜县志》对丙吉的记载(孟继新供图)
西汉名臣丙吉像■齐鲁名士
□本报记者鲍青
本报通讯员梅花张艳
古代统治阶级内部因争权夺利的需要,充斥着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善良的人性往往被遮蔽起来。
在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中,京师长安弥漫着告密、诬陷的腥风血雨,数万人无辜惨死,西汉的国本受到严重动摇。
在惨烈的屠戮中,却也保存着些许动人的人性之光。当时的狱官丙吉,冒着自身甚至全族性命危险,不惜违抗武帝的命令,始终保护着尚在襁褓的皇曾孙(后来的汉宣帝)。而当皇曾孙即位后,他却不言过去的付出,令时人和后世钦佩感动。
“丙吉悉心照料皇曾孙,并没有任何的政治企图。起初皇曾孙还是一个要犯,后来虽然恢复皇族身份,但想即位无疑是天方夜谭。我更相信丙吉的付出源自他性情中的怜悯和善良。”曲阜文史馆馆员、曲阜师范大学兼职教授孟继新说。
以命相护巫蛊犯人
丙吉的出生年月已不可考。他出身司法小吏,熟悉刑律法令,早先在鲁地担任过狱官。因为决狱果断准确,他逐渐升迁至朝廷中的廷尉右监(廷尉的属官)。
西汉时期刑律苛刻,许多人动辄得咎。丙吉也因触犯律令而丢掉了京师官职,重新回到地方担任州从事(州刺史的属官)。
丙吉此时被贬到地方,既是仕途的不幸,也是人生的幸运。汉武帝晚年时期,随着年事渐高,猜忌善妒之心日重,政治环境高度紧张,许多官员接连惨死。对刚直敢言的丙吉来说,此时离开京师无疑是一件幸事。
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朝廷动荡接连爆发。先是大侠朱安世告发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和武帝女儿阳石公主有染,及公孙贺在驰道旁埋人偶诅咒皇帝。此事在一些人的推波助澜下,牵连越来越广,最终,公孙贺父子、卫青长子卫伉、诸邑公主和阳石公主都被处死。公孙贺的夫人是卫皇后的姐姐,卫伉是卫皇后的侄子,他们的惨死是对卫家势力的重大打击。
不久,汉武帝又派宠臣江充清查巫蛊案。江充和太子刘据早有嫌隙,就用酷刑拷问大臣和百姓,最终将巫蛊祸水引向太子。大臣和百姓为求自保胡乱供认,致使数万人冤死。
刘据想为自己申辩,却无法见到汉武帝。他只得起兵反抗,虽然成功杀死江充,最终却被武帝镇压。因为涉及谋反,卫皇后与太子不得不相继自杀。刘据的妻妾和三子一女也都被杀害,只有襁褓中的孙儿刘询(即刘病已)逃过一劫。他虽然没被杀死,却也被关押在京城监狱中。
“巫蛊”案件爆发后,京师刑狱案件激增,狱官人手捉襟见肘。丙吉因为熟悉律令,又担任过廷尉属官,就被从地方调到中央管理巫蛊案的监狱。
丙吉知道这次赴任凶险万分,必须谨慎勤勉。但他不知道这次调动将谱就一段感人至深的“人性”佳话。
刘据因无法自辩而被迫起兵,令天下人都感到惋惜,许多官员对太子冤死心怀同情。丙吉也“心知太子无(谋反)事实”,所谓巫蛊诅咒完全是奸邪小人诬陷。因而丙吉“重哀(皇)曾孙无辜”,见到婴儿刘询分外怜悯。虽说丙吉没有能力让皇曾孙离开监狱,但也尽己所能呵护他。丙吉在监狱中挑选了两位谨慎厚道的女囚胡组、郭徵卿,让她们哺育照料婴儿。为了皇曾孙健康成长,他还特意把他们安置在清静宽敞的牢房里。
因为秉承一颗怜悯之心,所以丙吉处理巫蛊案件谨慎认真,并不草草决断他人性命。两年之后,巫蛊风暴渐渐平息,丙吉的案件还没有审理完,许多无辜囚徒也因此保全了性命。
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年近古稀的汉武帝患病,居住在长杨、五柞两座宫殿里休养。当时谶纬学说盛行,皇帝也对此深信不疑。武帝为了尽快康复,特意请了一位“望气者”来诊断自己患病的“祸源”。这位“望气者”也许是信口开河,也许是对京师囚徒不满,因而对武帝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他还建议,皇帝若要尽快恢复健康,必须根除这股天子气,也就是对囚徒大开杀戒。
古往今来,一些皇帝为祈求延年益寿,往往通过大赦天下来制造祥瑞。但武帝却对“望气者”的诊断信以为真,马上派遣使者,命令他们巡视监狱,将巫蛊案的犯人资料抄录清楚,无论罪行轻重一律处死。
当内侍郭穰连夜抵达监狱时,丙吉直接紧闭大门,坚决阻止他进入。郭穰提醒丙吉违抗皇命的严重后果,丙吉严肃且无畏地说:“皇曾孙在里面,其他无辜的人尚且不能随意杀害,何况是皇帝幼小的亲曾孙?”为了保护皇曾孙和其他犯人,丙吉在牢房外寸步不离,和郭穰一直对峙到天明。
次日拂晓,郭穰眼看实在无法进入监狱,就回到皇宫弹劾丙吉。
西汉刑律严厉,违抗命令下场凄惨。巫蛊之祸中,北军将领任安因“坐观成败”而被武帝腰斩；官员田仁因不忍而私放太子,武帝将其诛杀。御史大夫暴胜之替田仁求情而下狱,在牢房中惶恐自杀。
按照武帝平日性情,丙吉恐怕难逃死亡命运。但这次天公作美,武帝似乎有所悔悟,难能可贵地说:“天使之也。”他不仅没有为难丙吉,反而宣布大赦天下。监狱中关押的巫蛊案犯人因丙吉而得以存活,纷纷赞颂他“恩及四海矣”。
尽己所能照顾皇曾孙
大赦之后,丙吉对守丞令谁如说:“大赦之后,皇孙不应当再在官狱之中受苦。”他让谁如撰写一份官府文书送给京兆尹,要求京兆尹妥善安置皇曾孙和胡组。但京兆尹因没有得到诏令而拒绝接受,还把胡组和皇曾孙送了回来。
丙吉只能尽己所能为皇曾孙提供最好的生长环境,他选择最舒适的牢房给胡组和皇曾孙生活。但牢房阴暗潮湿,条件毕竟恶劣,导致皇曾孙时常患病,有时甚至“几不全者数矣”。丙吉每每寻找名医诊治,并一再嘱咐胡组悉心照料皇曾孙。为了改善皇曾孙生活条件,丙吉“视遇甚有恩惠”,经常自己出钱为他购买衣食。
胡组是一年刑期的女囚。当服刑期满后,她就要出狱回家了。皇曾孙因长期和她在一起,恋恋不舍,嗷嗷大哭。丙吉便用自己的俸禄继续雇用胡组,让她留下来和郭徵卿继续抚养皇曾孙。几个月之后,丙吉见胡组特别思念家人,才让她回家团聚。
皇曾孙渐渐长大,对营养的需求也日益旺盛。丙吉找到掌管掖庭府藏的官吏,希望能多提供一些米肉。官吏无奈地对丙吉说:“我们也想供给皇曾孙上等食材,但因为没有得到诏令,所以没有办法这样做。”当时丙吉俸禄虽然微薄,但还可以保证自己每月吃到米肉。为了皇曾孙成长,丙吉就拿出俸禄的大部分给皇曾孙购买食物。
丙吉只要一有空,就亲自去探望皇曾孙,查看他的抚养情况,送去好吃的食物。有时丙吉生病或抽不出身,就派遣一位叫伍尊的士卒代替自己去。他每次都交待伍尊,必须仔细查验被褥的干湿厚薄,还要告诫胡组、郭徵卿,不许她们离开皇曾孙。
在丙吉的关照下,皇曾孙虽然身在牢狱,也曾患病,但还是茁壮成长起来。
后来,丙吉将皇曾孙从监狱里接出来,送到皇曾孙外祖母史家抚养。经过丙吉和一些官员努力,皇曾孙顺利恢复了皇室族籍。但因为皇曾孙当时年幼,对丙吉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丙吉从不对人夸耀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胡组、郭徵卿,以及那位名叫伍尊的士卒外,只有极个别的人对此稍稍知情。随着胡组、郭徵卿出狱返乡,伍尊听从丙吉要求守口如瓶,故丙吉的善举一直不为人所知。
举荐皇曾孙接任帝位
在汉武帝晚年,最受皇帝信任的大臣是霍光。武帝临终前,特意赐霍光一幅《周公背成王朝诸侯图》,希望霍光能像周公一样辅佐年幼的刘弗陵。当时朝廷内一切事务,都由霍光来决定。
此时皇曾孙在外祖母家中快乐成长。而丙吉也受到霍光器重,先后担任车骑将军市令、大将军长史。霍光很欣赏老实忠厚、办事勤勉的丙吉,相继提拔他担任光禄大夫、给事中。
年轻的汉昭帝驾崩后,因为没有子嗣继位,霍光就派丙吉等人去迎接昌邑王刘贺即位。太后的玺书上说:“制诏昌邑王:使行大鸿胪事少府(史)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汉征王,乘七乘传诣长安邸。”
在正史《汉书》记载中,刘贺是一位昏庸无道的人物。他于傍晚时分接到诏书,迫不及待地令人掌烛阅读。次日正午,刘贺就急急忙忙带领数百人从封地巨野向长安出发。不到傍晚,车队到达定陶附近,4小时左右就疾驰一百多里地,导致“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
一路上,刘贺购买长鸣鸡、积竹杖,又搜罗年轻女子,行事鲁莽而欠周密。到达长安郊外时,有人劝谏刘贺应遵从丧葬礼仪,“望见国都哭”,以表达对昭帝和群臣的尊重。刘贺却以咽喉肿痛不能哭为由一再拒绝。
刘贺的草率和急躁,丙吉全部看在了眼里,深觉他不是一位合适的皇帝人选。
刘贺到达长安后,其放肆滑稽的表现,很快让朝臣大跌眼镜。根据正史记载,他即位仅仅二十七日,就干了多达1127件坏事。但也有一些历史学者认为,昌邑王刘贺被废的根本原因,是他自昌邑国带来数百名官员,希望用他们立即取代霍光等朝臣。掌握朝廷大权的霍光难忍大权旁落,代表朝臣群体当机立断废黜了刘贺。
霍光决定废黜刘贺后,一时无法定下能让各方接受的新君人选。在这关键时刻,丙吉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向霍光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希望能尽快定下皇帝人选:“将军侍奉孝武皇帝,受襁褓之托,担当天下重任。现在孝昭皇帝英年早逝而没有继承大统的人,天下为此感到忧虑,都想快点有能继位的国君。昌邑王虽然是按照礼制所立,但不是理想的国君人选,所以您以大义废掉他,天下没有人不服从的。现在社稷宗庙群生的命运,都掌握在将军手中。”
在催促霍光尽快决定人选后,丙吉郑重推荐了皇曾孙刘病已:“我在民间曾考察打听过,皇室子弟、同宗诸侯,没有谁拥有很高的声誉。而遗诏所养的武帝曾孙刘病已,如今生活在宫廷外。我以前送他到民间时,他还非常年幼,如今有十八九岁了。他了解经术,也有才干,而且办事稳重有礼节。希望将军能够仔细考察,再参验蓍龟占卜的显示。如果他是合适人选,可让他先入宫侍奉太后,好让天下百姓知晓他,然后再决定皇位大计。”
皇曾孙与武帝、昭帝血脉亲近,又没有任何权力基础,利于霍光继续控制朝政。因而霍光对丙吉举荐的人选非常满意。霍光派刘德与丙吉去迎接刘病已入宫,不久立他为新皇帝,就是后来的汉宣帝。
因为拥立有功,汉宣帝大封功臣,丙吉也被封为关内侯。
有大恩不与外人道
汉宣帝年幼被关押在监狱时,处于生死一线。武帝滥杀的关键时刻,是丙吉舍命抗旨,才使襁褓中的宣帝免遭杀害。后来丙吉又极力呵护照料,使他能够多次病愈、健康成长。昌邑王被废后,又是丙吉上书推荐宣帝为新的皇帝人选。可以说,没有丙吉的付出,宣帝恐怕早已夭折。
按理说皇曾孙成了新皇帝,丙吉飞黄腾达的时候到了。但丙吉“为人深厚,不伐善,自曾孙遭遇,绝口不提前恩”,以致朝臣没人清楚他所做的事。
地节三年(公元前67年),丙吉升任御史大夫,继续埋头朝政,丝毫不以旧功为念。
后来,一个名叫“则”的老宫婢让丈夫上书朝廷,陈述自己曾对宣帝有过抚育之恩,想求得一些赏赐。因为事关身世,宣帝非常重视此事,命令掖庭令认真调查。在调查中,宫婢提出丙吉了解全部情况,可以当自己的证人。掖庭令接着将宫婢带到丙吉面前,让丙吉回忆核实。丙吉表示自己确实认识这个宫婢,但对她说:“你当年的确曾抚育过皇曾孙,但是你照顾得并不尽心周到。为此,我还曾责罚过你,你哪有什么功劳?”接着他对掖庭令说:“当时只有渭城人胡组、淮阳人郭徵卿,对皇曾孙有过精心抚育,确实是有大恩的。”
掖庭令就将调查所得向皇帝作了详细汇报。宣帝立即下令全国寻访胡组和郭徵卿,要给予丰厚褒奖。他还要求群臣知晓相关情况的,可以上书畅所欲言。之前受丙吉委派的伍尊,上书颂扬丙吉的功劳。奏章送到丙吉那里,却被他删除许多词句,把抚育功劳归功于胡组和郭徵卿二人。
经过细致寻访,朝廷才得知胡、郭两人已经去世。宣帝只好对她们的子孙给予赏赐。而对那个自称有功的宫婢,宣帝也下令让她成为庶民,并赐给十万钱。
为了尽可能了解自己早年身世,宣帝特意召见宫婢来谈话。通过宫婢的讲述,宣帝才稍稍弄清丙吉对自己的无私付出,心中大受触动。更令宣帝感慨的是,丙吉虽然有大恩于他,却从不透露出来。宣帝在给丞相的制诏中,动情地说:“朕微眇时,御史大夫吉与朕有旧恩,厥德茂焉。《诗》不云乎‘亡德不报’。其封吉为博阳侯,邑千三百户。”
丙吉不愿接受宣帝的封赏,一再上书推辞,并“自陈不宜以空名受赏”。宣帝感慨地对他说:“朕之封君,非空名也,而君上书归侯印,是显朕不德也。方今天下少事,君其专精神,省思虑,近医药,以自持。”
五年之后,丞相病故,宣帝就以丙吉为丞相。
心系百姓,问政于牛
丙吉虽然出身狱吏,但自幼生活于孔子故里,耳濡目染下对《诗》《礼》等儒家经典非常熟悉。他担任丞相后,对关系民生的事务,牵挂在心,极为关注。
《汉书·丙吉传》记载了一件有趣但颇有深意的故事。有一次丙吉外出巡查吏治,当车马队伍经过一条大街时,发现一些人正在清理现场。稍稍了解后,丙吉知道这里刚发生了恶性械斗事件。因为双方大打出手,血流满地,道路一片狼藉,死尸和伤者胡乱躺在道路两旁。
令同行官员奇怪的是,丙吉知晓事情大致缘由后,并没有让车马停下来,而是径直往前驶去。大家觉得丙吉身为丞相,怎能对人命之事漠不关心。
车队继续前行,经过一个偏僻的乡野,丙吉发现有农夫正赶着耕牛慢慢行走。耕牛不断粗声喘气,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同行官员没有在意,丙吉倒是非常关心。他马上命车夫把车停下,并派官员去打听,问问农夫:“耕牛走了多少路,为何这么疲惫,为何这样喘气?”
同行官员目睹这情形,就对丙吉更为不满。他认为丙吉对人命大事不理不睬,对牛劳累却牵肠挂肚。此事随即成为朝廷的一件笑谈,大家都觉得丙吉不符合丞相的要求。
议论越传越广,最后连丙吉也知道了。他没有大动肝火,反而莞尔一笑,对官员解释说:“如果有人打架斗殴造成伤亡,这种事情交给长安令或京兆尹就可以。他们的职责是负责治安,这是他们的分内事。作为丞相,我会奏明皇上,对处理结果进行考核,以定赏罚。耕牛喘得厉害,性质就不一样了。现在还不到夏季,耕牛不应该太疲惫。我担心如果牛走得不远,就这么喘气粗重,是不是气候比较反常。如果今年气候不正常,那么有地方就会遭灾,威胁百姓生活。这样的事情应该引起丞相警觉。对这样的事,我哪能不细致过问?”
临终举荐,人服其知
五凤三年(公元前55年),丙吉患了重病,延医诊治也没效果。在他病重卧床的时候,宣帝亲自来看望,并且认真问他:“如果您百年之后,谁可以担任丞相?”
丙吉依旧秉持谦虚的性格:“大臣的品性才能,陛下都很了解。像我这样愚钝的人哪能分得清楚呢?”宣帝因为非常关心此事,又一再问他。丙吉这才表露自己的看法:“西河太守杜延年明于法度,晓国家故事,为九卿十余年,在郡治有能名。廷尉于定国执宪详平,天下自以不冤。太仆陈万年惇厚备于行止。”丙吉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已经推荐了杜延年、于定国和陈万年。
宣帝听取了丙吉意见,很快重用此三人。当御史大夫黄霸担任丞相后,宣帝就任命杜延年为御史大夫。杜延年因年老一再推辞,宣帝就任命于定国为御史大夫。于定国转任丞相后,陈万年也成为御史大夫。事实证明,这两人都非常称职,延续了丙吉为政时的良好作风。
汉元帝时期,年老的士卒伍尊上书朝廷,袒露了当年丙吉如何照顾年幼宣帝、如何删去自己上书中夸奖丙吉的言辞。伍尊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以上书让丙吉的功德昭示天下。元帝读完奏疏后非常感动,特意免去了丙吉子孙的一些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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