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对话直播带货“网红”副县长王帅 环境在变,官员的工作方式肯定也得变

“所有女生注意了,你们的魔鬼来喽。”因为直播给当地卖扒鸡,集副县长、80后、博士于一身的商河副县长王帅“爆红”了。1月10日,农村大众报记者和王帅面对面谈他“政府官员”和“网红”的AB面。对不同声音,王帅很冷静,他说,质疑本身也是一种关注,官员直播爆红并不奇怪。整个社会环境在变,官员的工作方式肯定也得变。

最担心年轻人不接受,

中间有代沟

记者: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火了?

王帅:直播结束后,大家觉得比较有意思。直播完一直到2019年12月26日,我在党校上课,信号屏蔽了,也没法看手机。结束的当天下午,就有好多人联系我。现在每天都有来采访的记者,到商河县找我,后来被央媒关注到了,还上了热搜。

记者:火了之后,对工作或者生活有没有一些影响?

王帅:实事求是地讲,比较疲劳,工作节奏很快。现在每天直播比较多,还要上一些电视节目。1月4日晚上还去了杭州,参加山东年货节,现场直播推介扶贫项目的农产品。

感觉直播真是不容易,每天十几个小时在那儿播,确实不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

对我的工作影响倒不大,只是周围人都觉得(与我的形象)反差挺大的。平常不直播的时候,日常性的工作多一些。我来商河之前,在科研部门做科研,还带学生。直播火了之后,学生们都说,没想到我还有这么活泼可爱的一面。

我女儿现在三岁,经常看我的视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经常来一句,“你还在等什么,买它”,说得比我还溜。

记者:为什么大家这么关注你?跟“80后”“博士”“副县长”的标签有关系吗?

王帅:各方面因素可能都有。通过视频直播这种方式宣传农特产品,你很严肃地拍,没人看,宣传不出去。现在感觉那一天拍了一下午,时间没白费。

记者:从科技副县长转变到网络主播,还成了“网红”,有没有心理障碍或落差?接触一个不了解的领域,怎么过心理关?

王帅:心理落差倒没有,就是第一次在镜头前喊“宝宝们”可能张不开嘴,但是突破自己就没事了。这就跟网店卖东西都喊“亲”是一样的,你不去这样喊,反而你是个异类了。

对我来说最大的难关,是对一些网络用语不太熟悉。比如,“奥利给”,不知道啥意思。我怕我说了以后,年轻人不太容易接受,担心中间有代沟。这时候就得加强学习,得研究直播,研究人家“粉丝”为什么那么多。

那次一分多钟的视频,当时拍了5个小时。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直播风格,进不了状态,工作人员一直不满意,自己也急出一头汗。

新环境下,

民生工作也要换个方式

记者:直播火了之后,有哪些工作上的体会和改进?

王帅:我现在每天都上网去看网友留言。几万只扒鸡卖出去了,我就怕出现一些质量或者是物流上的问题。

比如说,原来土豆从地里挖出来就发出去了,现在挖出来,要把土豆包装好,再邮递出去。比如鸡蛋寄过去,是不是破了坏了,等等。

随着业务的发展,服务的方式势必跟原来不同。这类问题正是我们不断改进的方向,在保证产品品质的基础上,需要进行电商化,一系列的工作都需要相应改进。

记者:不务正业、质疑作秀这些网络上的负面声音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王帅:负面的声音肯定会有,但我们既然想去直播,就不怕大家去质疑。我们想的就是怎么让大家能够更快地了解商河,关注商河的产品,这是我们的初衷。

贴上“网红”或其他标签,在直播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而且质疑本身也是一种关注,一些有道理的批评,也给我们提供了改进和进步的方向。

记者:在您之前,商河县常务副县长陈晓东也上过直播,大家会觉得这样的“网红县长”不一样。官员的这种变化,会改变大家过往的固有认知吗?

王帅:不上网之前,有很多信息是不对称的。现在政府都是开放型的,很多政策和重大事项推出前都有群众参与。

我们做的是民生工作,只是在新环境下,采取的方式不一样了。

现在正处于新一代信息技术变革时代,很多时候,一些老方法、老传统、老模式,在有些领域可能就不太灵。要没有抖音、快手等这样的平台,你想去试水也没有途径。整个社会环境在变,你的工作方式肯定也得变。

直播进入良性循环,

政府就得退到后边去

记者:您本人现在就是一个大“IP”。领导干部带头直播带货,给县里直播经济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

王帅:我们的常务副县长陈晓东被网友称为“东东县长”,就算陈县长不播,我不播,肯定会有别的领导出来直播。

做直播前我问过自己,商河的优势在哪里?商河农产品的优势在哪里?全国网友对商河产品的喜好在哪里?我们搞直播、做电商,就是把中间的桥梁架起来。

走红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之前我们想宣传农产品,找人搞活动,人家还不愿来,现在是主动要求我们去。但“网红脸”热得快,消散得也快。现在趁着这个热度,我们集中带着县里其他的村播“网红达人”们,一块加入直播。

记者:商河出了一个王帅,但不能只靠王帅和“王帅们”。真正让直播对商河的农产品、品牌有一个带动作用,还需要什么样的引导和政策制度?

王帅:直播经济不能只靠县长、局长、镇长。破题之后,后期想深入发展,就得需要相关的配套政策。

现在县里正在做促进商河电商发展的若干政策。村播基地怎么发展,“网红达人”怎么扶持,商家、农产品原产地怎么衔接,这些政策都得有。

县财政上,会列出一部分资金去扶持。我们现在的电商产业园正在提档升级,初步计划拿出1200平方米,做电商孵化,目前正在装修,春节前后可能就差不多了。

现在商河已经有一个“金蛋产业”淘宝村。下一步我们会升级直播产业,先聚集一批淘宝村,把整个电商直播的氛围做起来。很多村民在家里,拿个手机喊:“宝宝们,怎么样?”足不出户,货销天下。当然,发展也是渐进的,要改变农户的原有的生产和生活方式。

记者:官员做直播,化身“店小二”为农民推介农产品,如何看待政府这种职能的转变?

王帅:商河直播经济热起来不是偶然的,是我们前期打下了基础。

你让老百姓去做这件事,领导就得带头做,还得有一批带头人,我们叫“村播达人”。这些人一般是返乡回来的,在外边打过工,也见过一定的市面,会手机的操作。我们对他们培训,有300多人,其中有40多个做得非常好,下一步会越来越多。

等我们的“村播达人”粉丝量上来了,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政府就得退到后边,专心给他们搞服务了。创造良好营商环境、创造条件,是商河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的一个事。我们过去说商河经济欠发达,底子比较薄。如果你软环境再不行,谁来?

发展经济,把产品更快地宣传出去、卖出去,这本来就是政府的本职工作之一。我们是在下一盘电商布局的大棋,不是直播一两次就没了。诸多因素聚合在一起,我们是想摸索一种走得通的乡村振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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