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帆影过长空 ——记方济众先生
□周媛 耿强
屈指算来,方济众先生离开人世已整整30年了。陕西美术界的同道,他的学生、朋友依然在怀念他、研究他。
赵望云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说到方济众,著名画家赵振川满怀深情,因为方济众是他父亲赵望云的得意弟子。他俩虽以兄弟相称,但因方济众长赵振川21岁,赵振川对师兄非常尊敬。“在我父亲的学生中,我与方济众先生相处的时间最长,受他的教益最深,彼此也最为熟悉。”赵振川说。
方济众1923年出生于陕西勉县武侯镇方家坝村,从小酷爱绘画,当过中小学美术教师。1946年,经人介绍拜赵望云先生为师学画,从此走上专业美术道路。
西安解放后,主持陕西美术工作的赵望云给回到陕南老家的方济众写信,告诉他,已为他在西北画报社找到一份工作,希望他到西安来。“1949年10月,我记得我正在巷子里玩耍,抬头看见方济众先生背着一卷行李、右手提着一条用麻绳拴着的咸鱼,身后跟着他的爱人,正向我家走去,我心里一阵高兴,不由得喊了一声:“济众哥。”赵振川对当年的情景记忆犹新。
黄胄、方济众、徐庶之是赵望云先生在上世纪40年代后期收的三位学生,他们一度都住在赵家。当时赵望云孩子多,开支大,全家就靠他办画展为生。日子虽不宽裕,但艺术的追求让师生聚于一个屋檐下,大家的精神是充实而乐观的。
1954年,方济众由西北画报社到西安美协工作,他的工作室就设在美协前院,赵振川常跑去看他画画。搞艺术是需要天赋的,在绘画上方济众既勤奋,天资又聪颖,被赵望云看作是可造之材。他当时的作品,带着鲜活的生活气息,又有对陕南山水田园的独特感受,充满着诗情画意。赵振川回忆说:“1959年,在纪念建国十周年的全国美展上,方济众先生创作的国画《山乡邮递员》,做到了让生动具体的人物入山水画,有情节和生活场景,又有传统的笔墨方法,这在当时的中国画坛引起较高的关注。”
如今社会上有一种误导,就是认为画越大越好,越有价值。其实,画作的质量并不取决于尺幅大小。以小品成大家,方济众就是代表画家之一。欣赏方济众的画作,一种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许多尺幅小品,表现的却是宏大的意境,追求的是质朴、自然的画风。
美术评论家沈奇曾说,方济众先生能“以小见大”,成就了一个诗意田园的世界,这世界,如雪间春草,给人以“真”的激发,“善”的启悟,“美”的抚慰。更似炎夏清露,以其纯正高远的情韵,给人们以“回到家”的感觉。
长安画派承前启后的旗手
赵振川认为,“长安画派”的老一代画家,深入生活,到大自然中去的创作理念,可以说贯穿于方济众先生的整个绘画过程。他之所以能成为现当代中国画史极为重要的代表性人物,能够为国画创新做出开拓性的贡献,与他长期深入生活密不可分。他是生活的歌者,是生命的诗意和田园精神完美的描绘者,“以我个人观点来看,中国山水画田园诗意的表现,方济众先生在当代是做得最好的一个。他是‘长安画派\’承前启后者,既延续了辉煌,又有所创新发展。”
初夏的乡间田野,绿意盎然,一个口吹短笛的牧童正骑着水牛放牧。镜头一转,牛儿在一旁吃草,牧童在树上睡着了……对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上世纪60年代,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水墨动画片《牧笛》,无疑给他们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这部动画片曾获得丹麦国际电影节金质奖。当年剧组邀请国画大师李可染、程十发描绘片中的人物、牧牛、小鹿等,方济众担任动画片的山水背景设计。小桥流水、绿柳成行、竹林幽深的江南小景,以及崇山峻岭、飞流千尺的宏大气象,第一次以丹青水墨的形式展现大银幕上,让观众仿佛在生动美妙的画卷中穿行,人们不由得为方济众先生不凡的想象力和高超的技艺叫绝。之后,方济众又担任水墨动画《鹿铃》的背景设计,同样一炮打响。
翻看方济众先生的画册,发现他的画路极广,他擅长画山水,但人物、花卉、鱼禽、动物,也一样出色。赵振川介绍,方济众先生在书法上达到的高度,在他同代人中间,也是不多见的。而且,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方济众还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在赵望云先生主编的《雍华》杂志上,他经常发表自己所写的新诗,以此跻身当时北方诗人行列当中。
1953年,方济众的《云横秦岭》入选第一届全国美展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之后创作的《秦川一角》《山春》《山林雪后》《平湖春晓》《山野的春天》《灯笼会》等大量作品,其洋溢的清新之风,引起中国画坛的瞩目。
著名画家罗宁认为,由于在艺术上的探索求变,使方济众的作品个性独具。他丰富了中国画的题材,强化了中国山水画的视角感受,他的艺术实践有力地回答了有些人对中国山水画表现力的怀疑,并为中国山水画在当代的发展提供了非常有意义的研究个案。“方济众是当年美协西安分会进京展‘长安画派\’六位画家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在石鲁和赵望云病中和去世后‘长安画派\’的实际旗手。”
陕西国画院因他而声名远播
“归向吾庐情未已,笔含春雨写桃花”,在陕西国画院的主楼门厅前,镌刻着方济众先生亲笔书写的这副对联。在陕西画坛,方济众不仅是一流的画家,而且极具远见卓识——“文革”后,陕西美术界大量恢复性的工作,都是在方济众主导下完成的。他亲手筹建创办陕西国画院,并担任第一任院长。
当年陕西国画院成立后,方济众从陕西各个艺术团体遴选了一批优秀青年画家,精心培养,如苗重安、崔振宽、王有政、郭全忠、罗平安等,这批如今都已七八十岁的老画家,在陕西乃至全国国画创作领域均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著名画家苗重安回忆,当年方老让年轻画家五年内不要急于拿出作品,要潜心学习,并且以他当时的声望,聘请了全国著名的大画家李可染、吴冠中、叶浅予、陆俨少、黄胄等到画院任教。这些先生来到陕西这块土地,在初期的画院所在地,在当时非常简陋的情况下给年轻画家授课,前后持续了几个月。上世纪80年代,陕西国画院与北京、上海、广东、江苏国画院齐名,一举跻身全国五大画院行列。“方老虽不在画院领工资,主要精力在省美协,但他是我们画院的精神支柱。”苗重安说。方济众对年轻画家的扶持与培养,对陕西美术的影响可谓深远。
画家最终要靠作品说话。作为陕西画坛的骄子,方济众在艺术上有很高的要求,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造力。他在《谈艺录》中说:“有人问我以后在艺术上的想法,一是必须和‘长安画派\’拉开距离;二是必须和生活拉开距离;三是必须和当前流行画派拉开距离;四是重新返回生活、认识生活,重新返回传统、认识传统;五是摆脱田园画风的老调子,创造新时代的新意境;六是不断抛弃自己,也要在抛弃中塑造自己。他在艺术上的求新求变给“长安画派”注入了新的活力。即使现在再看他五六十年前的画作,依然不过时。
心系土地的农民的儿子
汉中勉县武侯镇方家坝村有一处方济众的故居,家乡的山水田园可以说是他心灵永远的归宿。方济众自号雪农,给两个女儿起名方禾、方藜,足以看出他见对家乡、土地的眷恋和挚爱。
把全部精力倾注于绘画的方济众,“文革”中也不可幸免地受到冲击。他的女儿方禾回忆说,1968年底,我和姐姐方藜作为西安市第一批知青赴宝鸡千阳插队落户,临行前,父亲为我们作诗一首:“英年幸有养花天,已是枝头红欲然。小院常感风雨寂,大野倾看百卉鲜。莫向温房争俊俏,应如霜菊攀悬崖,世上岁有难人事,全在女儿志气长。”当时写这首诗时父亲还在牛棚,处境可想而知,他身处逆境还不忘激励后人。
受父亲牵连,方禾多次招工都因政审受阻,后招工到秦岭南麓深山的洋县工作,这里信息闭塞,条件艰苦,让她几乎对前途失去信心。就在此时,方济众背着画夹,风尘仆仆地来到洋县。他的到来,让女儿居住的帐篷里飘出久违的笑声。他独自一人上山写生,归来时,他从山上采来大把明艳的野百合花。他的乐观,让女儿不由得鼓起生活的勇气。
方禾回忆说,“文革”期间,他们全家下放洋县白石公社,面对生活的遭际,父亲没有丧失对生活的希望,而是以“一个久别故园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的游子之心,写下这样的诗句“汉水巴山是旧乡,笔砚生涯忘惆怅,最是晚凉堪跳处,稻花丛里鱼米香”。方禾说,父亲用情、用心滋养着画笔,先是温暖自己,再是打动别人,有一种“画为心声”的执着。
方济众曾说“品德不高,画风不高,画如其人是至理。”他是一位道德修养极高的人,坎坷磨难面前,乐观从容。他为人朴素和蔼,性格中却有异常坚强的一面。
赵振川说,方济众先生是一位有操守、有情怀的艺术家。“‘文革\’期间,在一次会议上,有人重提我父亲的‘右派\’问题,平时为人谦和的方先生拍案而起,怒斥对方对已作过结论的问题重新纠缠,让我父亲少受了一些伤害。”赵望云先生生前多次提到此事,经常念叨:“济众是个厚道人。”
位于汉中的陕西理工大学建有一座“方济众艺术馆”,这让方老的家属,以及同道、学生备觉欣慰。方济众先生在中国画坛的贡献、作用和成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显得珍贵和重要。赵振川感慨,方济众先生是一座深藏的艺术富矿,“对方先生深入地认识和研究,有助于我们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路子更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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