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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风景 □李云飞

蚌埠日报 2017-09-19 12:29 大字

过黄河大桥时,我扭头向右望去,看见黄河从玉米林中悄悄游了出来。夕阳就要搁在水面上了,它红彤彤的余辉,从彩霞缝隙垂下来,变成了一道道吸管,扎进黄河的深处,尽情吮吸、畅饮。黄河这一坛老酒,把夕阳灌醉了,它绯红的脸,瑟瑟颤抖,映红了半个天空,染红了半河流水。车驶出桥面时,身后传来咕咚一声,我知道那是黄河把落日一口咽了下去。

一路上,前面的车辆像一块块闪光的石头,被风吹着轻轻地向前跑,看不清这是一阵什么风,没有方向,没有形状,跟着我们上坡过河,转弯拐角,穿村越寨,他除了把路边的尘土,一把把扬在我们的车上,还把水渠里、草丛中沉睡了一冬的枯叶翻出来,一团团,裹在车队里,旋转、翻滚、奔跑,想把一段旧时光叫醒来,赶在道路上,让阳光重新打磨出金黄的色泽。我听见那枯叶沙沙的响声,就像有人在一路播撒细如沙石一样的时间碎屑,就像黄河右岸传来的一阵阵冰块消融的声音。

跨过黄河,攀上南边的高岭子,是一片海拔2500米左右的山峦,一座座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个子,肩扛日月,胸纳万壑。在这些山梁上来往穿梭,我有一次闯入了一个小山村,几条相似的岔路口,让我这个外人左思右想,让我的每一个脚印显得更加陌生,充满狐疑。旧庄院里坍塌的窑洞,像厌世的眼睛,看似昏昏欲睡,却把我陌生的举手投足,一一记在了尘土的心上。无人可问路,沿着蜿蜒土路,我一脚踩进了路边的杂草,踩出了一股腥气的泥水,像踩到了谁未结痂的暗伤。

村口的一盘石磨,容颜苍老,苔藓从磨台爬进了磨口,封住了石头的牙齿,对我的疑问,一直闭口不言,眼前一棵苍老的榆树,把三个陈旧的鸟巢举向寒风,我担心那几只盘旋的鸟儿,抓不住一根颤抖的枯枝。一缕炊烟,像一根冰草绳,把整个村庄从山坡上吊起来,一阵狗叫声,惊散了我内心即将堆满的荒芜。

记得有一年的秋天,走在高爽的山路上,感觉秋天好像在发动起义,草木皆兵,高举着一树树霜叶的红旗,燎遍原野,烧红半边天。秋风横扫,四周鹤唳,庄稼闻之色变,溃退千里,一座座山河相继沦陷。大地一天天把身子俯低,把蛙声抱在怀里取暖,一只待字闺中的红色瓢虫,对着露珠梳妆打扮,修身养性,它即将要彻底放弃对世俗的向往;昆虫鸣叫,浑浊的嗓子里流过了月光一样清凉的溪水。

那一片红,如一团团火焰,从山坡突然蹿上了天空,没有云彩,不见南归的大雁,只有那一挂猩红,寂静地燃烧。我不知道,秋天扛着这面旗帜,沿着西北风凌厉的边缘,不知是在撤退,还是在挺进,浩荡的气势,让一个人在内心里,空余出了更加苍茫的江湖。一个人的心情,覆上薄霜,开始衰败,而且一直裸露着,像一团枯萎的稻草,被风卷起,抓不到手里,却落到了心里。

有时走在山梁上,一只野兔冲出来,搅动了山野凝固的寂寥,如果它不惊慌失措地乱窜,我根本看不见它。它的毛色,和周围的枯草以及山坡荒芜的颜色,几乎混为一谈,难以分辨。一年四季,这些兔子是山野里出没的唯一野兽,这个胆小的家伙,经常处于惶恐的状态,连睡觉都大睁着一双圆眼,对这个缺少安全的世界,它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是兔子的生存哲学,它害怕自己的尾巴长了,容易给人留下要命的把柄。狐狸的尾巴,又长又大,给它自己带来了什么命运;绵羊的尾巴,又大又肥,却往往成了狼嘴里的美餐。我正这样想着,忽然脚下的草丛里又窜出一只野兔,箭一样向山顶上射去,把我着实美美吓了一大跳。看来,兔子睡着的时候真的比我还要清醒,我的胆量,比一只兔子也确实大不了多少。

一只老鹰,从云端滑翔而来,多么像一面猎猎的旗帜,飘扬在天堂的门口,翅羽一扇,就在天空擦出一道黑色闪电,霹雳作响的雷声,从山坡上轰隆隆滚过,惊慌失措的风一再扑向我的怀里。此刻,我心头深处的草丛里,也蛰伏着一只簌簌颤栗的小鸟。

今年春雪多,一场场大雪,从天上赶来,漫山遍野地迎接春天,每一座山,都披上了素洁的婚纱,成了高原的新娘。春雪像白砂糖,太阳像一个馋嘴的孩子,伸出光芒长长的舌头,一点一点舔舐春雪的甜。有人把房后的春雪收集起来,像把白砂糖变成了一块块晶莹如玉的冰糖,又把这些糖喂给门前的杏树,让她们也尝尝春天的味道。如果这些树内心里能记住根部的甜,就能开出芬芳的花,更能结出甜蜜如糖的果。

远远望去,那些苍茫的山峦,像岁月用黄土泥巴,仿照一个村庄里的老人,雕塑出的一组人物肖像,团团围坐在那里,一颗颗高昂的头颅的积雪,像飘逸的白发,遮住了智慧的前额,闪着沧桑的余辉。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有风,从他们的肩头吹过,从一个人满头的白发里,吹出了一群云朵一样的绵羊,从另一个人的黑色瞳仁里,吹出了一只只乌鸦。

路边有一块未收割的玉米,还站在雪地里,让人充满了猜想。它们像一群孩子,手拉着手,引颈张望,似乎在等待着出远门的父母亲归来。它们的一生充满着怀念,一直不停地踮起脚尖向山外翘首,总期盼着那个人,在一个黄昏时戴着草帽向它们走来。每踮起一次脚尖张望,它们就会长高一寸,风里雨里,它们都在用一寸身世一寸相思,铸就黄金一样的信念,从青青少年,等到苍茫暮年,它们的等待已经迷茫如一阵寒风,而那个命运扑朔迷离的人,为什么还不回家来。

在一道荒芜的山梁上,我与一只蝴蝶狭路相逢,它迎面飞来,像从天庭飞来的一叶小舟,在阳光里欢喜地划渡。它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时,我听见周围的阳光发出丝丝波动的微响,而我激动的心跳声,像雷声一样在胸膛滚荡,候鸟对这料峭的北方还都望而却步,迟迟不来,这一只小小的蝴蝶独自闯入,它绝不是来赶赴春天的盛宴,而是像寻找春天气息的一个小天使。它翩翩地飞着,虽然不知它飞向何方,但我希望前面等着它的,不是一场场倒春寒,而是一丛丛带刺的玫瑰。

山坡地上的景色,随季节流转,有时会遇见一片一片长得比庄稼还茂盛、比野草还葳蕤的中药材,不得不让人心里暗想:这么多的药材,齐刷刷长在那片黄土地上,不知能不能治好这片土地贫瘠的暗伤。一阵山风吹过,那些防风、柴胡、黄芪以及被当成杂草的蒲公英,还有叫败酱草的苦苣,它们的根、茎、叶、花,还有籽粒果实,散发出的也许是淡淡的馨香,但也有浓烈的苦涩气息,随风飘荡。

上山下坡时,经常会惊奇地看见,隐藏在草丛中的地耳,多像一个个小小的耳朵,挤在一起,像无数个孩子依偎在母亲温暖的胸膛上,倾听来自黄土地深处的心跳。在苔藓一样的时间里,它们躲进干枯的命运,敛声静气,独自品味草根与草根的交谈,昆虫和昆虫的对话,有时仿佛不由自主发出的一声轻轻的叹息,转瞬就被寂寥的山风吹进了无边的荒野。

(来源:《甘肃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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