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境拾零之 公园笛手
□重阳
初春黄昏,出门散步。
府南河边人太多,干脆过桥去东湖公园。人还没有走到公园后门,就听到一串婉转动听的笛声。
进门走几步,但见百米开外竹林边有人在吹奏《九九艳阳天》。
好久没来,感觉亲切。
是位老人,十分精神。
歌曲怀旧让我放慢脚步,想多欣赏一下难得听到的笛声;职业习惯让我想入非非,他怎么会朝着小桥吹奏笛子?
放缓脚步,就近徘徊。
伴随音乐,心旷神怡。
老人颇有大将风度,身边过往行人多,不时有人驻足观赏——他却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回忆了,没见过。
一推敲,有故事。
这个初春多愁善感,笛声让我感到放松。
连续几天去公园,就想看看老人在不在,就想听听那些老歌曲。
笛声在,人就在。
这种难得的享受,多了一份闲情,添了一份惦念。
感觉像在飞。
春分之后,天气渐暖。
有天傍晚,我去公园散步时,靠近后门没有听到平时那熟悉的笛声,进去也没见到老人在老地方吹笛子。
噫,莫非有事?
不由想入非非。
疾走半小时,还是没忍住,找公园后门值班的保安打听。小伙子才来上班几天,说他不知道有这回事。
连续一周,都去公园,听不到悠扬的旋律,见不到熟悉的身影。
一时怅然若失。
没了念想,去公园时间渐渐减少。只是在行走间,会不由自主地哼上几句。
心头仍在惦记。
有天傍晚,我去万达广场准备穿过东湖公园。快到后门附近时,突然听到了久违的乐声。
果然,老人回来了。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聆听那保留的曲目之一《红梅花儿开》,我不由得笑了。
这一刻,很兴奋。
这一刻,好幸福。
于是每每黄昏时分,便不由自主前往公园。偶尔改变一下线路,琢磨老人还能够坚持多久。
春如旧,笛声悠悠。
要接触这位老人的确不容易,他在演奏时闭着双眼旁若无人,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愿惊动,又想接近。
这种心情,颇为复杂。
再三纠结,唯有调整一下散步的线路,保持每周两次到公园行走,看看老人听听笛声。
我以为,老人的兴趣爱好总有厌倦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不练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春天即将过去,笛声依然悠扬——这种毅力,让我感叹。
我发现,过往行人对这位吹笛子的老人已经见惯不惊;还有,他喜欢在竹林与小桥边练习传统曲目。
立夏那天,成都下了雨。
傍晚雨歇,阴晴不定。
为了健身,坚持出门。带一把雨伞,目的地不变。自嘲冒雨去听免费的轻音乐,既浪漫又温馨。
雨没下,老人在。
边散步,边赞叹。
不料十几分钟后,天空飘起小雨。打着雨伞散步,别有一番滋味。转到小桥附近,雨突然下大了。一下发现那位老人在竹林边躲雨。
这是缘分。
我即过去。
自自然然靠近将伞举起,两人刚好可以遮雨。
老人多少有点尴尬,说出门忘了带伞,年纪大了跑不动。
随后,他连声道谢。
听口音不像成都人。
——大哥笛声美妙,练了多久了?
——见笑了,当年在宣传队学的。
——下过乡?
——是回乡。
我问他是不是简阳人。他惊讶地说:是三岔坝的,你怎么听出来了?我说自己与简阳有缘分,过去经常出差,曾在三岔湖花岛上住过多次。
老人乐了:我家就在湖边。
环境特殊,心情不错。我实话实说曾经在资阳工作过,好让这位姓杨的老人放心。
不知不觉,敞开心扉。
1968年,他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不久,生产队分来了一位姓王的内江女知青。
老杨至今记忆犹新:王知青眉清目秀,身材苗条,待人温和,一笑一个酒窝。
他被迷住了。
土生土长的他因为表现好,很快担任了大队团支部书记。但对漂亮女知青,他却敬而远之。
真正跟王知青有接触是在第二年。为庆祝新中国成立二十周年,会吹笛子的他和会跳舞的她同时被选进了公社宣传队。
老杨说,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为何最喜欢吹那两首歌曲?
老杨腼腆地说,当年在宣传队她就爱听《九九艳阳天》《红梅花儿开》。住在一个大院里,晚上只要听到我的笛声,她就不害怕,睡得香。
——在这里练习是在等待?
老杨如实相告,老乡提供的信息说她就住在小区里面。
原来如此。
故事有点狗血:老杨妻子走了数年,老王也是单身一人,他现住女儿家带外孙。
——当年只是一厢情愿?
老杨说,同在一个生产队,又在一个宣传队,当年自己出于自卑无法靠近她。她因为表现好,1969年初冬招工进了简阳空分厂。后来,他自己也当兵到了北京。
寄过情书,了无音讯。心灰意冷,不再联系。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老杨哈哈一笑连连摇头:年纪大了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还在。
原来,老杨想用当年的笛声唤起人家对岁月的回忆——以这种独特的方式传递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雨已停了,夜色朦胧。
意犹未尽,友好分手。
走了几步,老杨回头喊了声“空了吹”。我挥挥手,叫他一路上注意安全。
萍水相逢,不能八卦。理智提醒我要与老人保持一定距离——再接触,再聊天,没准会涉及人家的隐私。
显然,这不是我的初衷。
关键是,这毕竟不是采访。
随后,我逐渐恢复到过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偶而经过公园,远远地看一眼老杨,听听那清澈的笛声,心满意足。
端午节前夕,借道过公园。
以为“有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有”。
这个黄昏时分,没见到那熟悉的人,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然而,我的心情却十分平静:或许老杨已回老家,或许他已了心愿,或许……
见与不见,祝福仍在。
听与不听,笛声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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