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读书声不断 燃尽烛光照边关 ——记靖西县弄义屯边境教师彭永伟

本报记者 董文锋 本报通讯员 黄丽美

在绵长的中越边境线上，有这样一个教学点，学校四面环山，三面毗邻越南，校舍后面就是中越界碑，学生中一半以上是中越混血儿童。32年来，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一拨又一拨，但老师仅剩一人。

同大多数边境村屯一样，靖西县弄义屯群山环绕、恬静悠然，仿若世外桃源，秀美的风光让人陶醉。

但是，贫穷、闭塞、落后始终是摆脱不掉的境况。

“那里，旗杆下就是弄义小学”。从山上俯身望去，校舍前高高升起一面五星红旗，夹杂着浓厚方言的读书声就从这里传出，回荡在大山间，给这座古老的村落带来活力。

中午时分，记者翻山越岭，辗转来到弄义屯。山坳间的校舍前，彭永伟像往常一样，又一次敲响了放学铃声，孩子们嬉闹着涌出教室，一哄而散。

他是弄义小学唯一的教师，32年里，奉献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将希望播撒在中越边境的大山深处。

只是，这位苍老而略显疲惫的小学教师明年即将退休，孩子们读书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1 一个决定：32年坚守边境小学

弄义屯是靖西县湖润镇最偏僻的一个屯，全屯600多人，四面环山，三面紧邻越南，一条200多米长的潮湿隧道，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即便是白天，隧道内仍伸手不见五指，村民们放牛经过隧道时，要给每头牛都系上铃铛，以防撞到他人。

绵延的大山阻隔了外地教师的脚步——弄义屯距镇政府13公里，全是崎岖山路，步行要3个小时；离最近的新兴街5公里山路，步行要1个多小时。学校先后来过4位老师，由于条件艰苦、环境险恶，来一个走一个，最长不超过一年。

彭永伟一来，再没有走。

事实上，村民们都认为他“学历其实并不低”——70年代中专师范毕业，最初留在镇初中教书，这些都让彭永伟颇感自豪。那时，弄义小学的课堂还设在山洞里，“哪有老师愿来这里教书哟。”

“没人愿意去，我去。总不能看着娃儿们在家放牛。”这个决定，遭到家人反对，但这一次，老实忠厚的彭永伟颇为执拗。

后来，“镇上的老师”彭永伟，真的来了。

乡亲们乐了。孩子们不用翻山越岭步行数公里到外面读书了。

再后来，教室又搬到简陋的瓦房里，直到2010年修建起了现在的校舍——两间平房教室、一个篮球场。

因师资力量有限，实际上弄义小学只有两个年级，实行隔年招生，学生读完四年级后，就开始到5公里外的新兴街小学读五六年级。

“这些年，农村小学硬件设施明显改善，但师资投入还需加大嘞。”这位扎根基层小学的教师话不多，却总能讲出大道理来，“教育发展了，农村才能发展更快嘛。”

32年寒来暑往，彭永伟用变压器半铁球自制的上课钟已敲破了3个，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甚至弄义屯许多父子两代，都是他的学生。

2 一人独撑：希望播撒大山间

一人独撑一所学校殊为不易。

说是学校，其实仅有一个班，26名学生，彭永伟一人复式授课——二年级上课时，四年级自习；四年级上课时，二年级自习。

语文、数学、品德、音乐、美术、体育……所有规定的课程，彭永伟一门不落。

这几年，“随着年龄增大，身上的毛病也多了”，这让彭永伟上课时常觉得力不从心，“但孩子们的教育耽搁不得。”

今年上半年，彭永伟支气管炎的老毛病又犯了，咳嗽、喘息不止，无法坚持上课，乡亲们劝他赶紧到镇上医院看看。

从弄义屯到镇上，要先步行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到新兴街，再坐摩托车颠簸一个小时才能到达湖润镇，来回将近7个小时。这样，一天的课可就耽误了。

彭永伟琢磨出办法。他先布置好作业，辅导孩子们上完上午自习，中午立即从家出发去镇上，连夜再赶回，这样就只耽误半天课。

还有一回，课堂上彭永伟右眼刺痛难忍，流泪不止，而且视力严重下降，无奈只得让孩子们提前放学。

这一次，彭永伟不得不停课了。

乡亲们把他送到靖西县人民医院，检查后发现是右眼角膜炎，而且因拖延时间太久，必须住院一周。

这下，彭永伟着急了：没有老师，孩子们咋上课？在医院病房里，他开始每天给家长们打电话——给学生布置当天作业，并特意叮嘱班长督促大家按时完成。

3天后，病情稍有好转，彭永伟带着药就偷偷跑回到了屯里。医生电话追来，彭永伟说什么都不愿回去。医生无奈，只得反复叮嘱，一定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劳累。

哪知，回到弄义屯的第二天，彭永伟就又站到了讲台上。

孩子们又开课了，乡亲们却心疼了。

3   一个困惑：孩子们还能继续读书吗

弄义屯共130多户，同大多数农村一样，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屯里，留守儿童居多。

在学校，59岁的彭永伟是孩子们的老师。只要是上课时间，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孩子们年纪尚小，父母都不在身边，“生怕出什么意外”。

而在屯里，孩子们则亲切地称彭永伟为爷爷，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受到过他的悉心照顾。

山里人家的孩子，时常吃不上早饭，饿着肚子便去上学。看到孩子们不到中午就个个无精打采，彭永伟心痛，于是，每天早晨就动员老伴儿在家帮煮好早餐，再挑到学校分给大家吃。

“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彭永伟说话，句句实在。

彭秀明、彭秀亮是弄义屯一对双胞胎，姐妹俩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彭永伟逢人便夸奖：是一对读书的“好苗子”。

今年姐妹俩参加小升初考试，成绩名列全镇前茅，要到镇初中读书。“看到自己的学生有成绩，心里美滋滋的。”彭永伟是真高兴，因为在弄义屯，读书仍是孩子们唯一的出路。

由于家庭贫困，虽然镇初中免去了姐妹俩的学费，但为节省路费，姐妹二人便每周步行10多公里山路，往返一次近8个小时。特别是那条黑漆漆的隧道，姐妹俩每次都要等到有大人来时，才敢跟随通过。

彭永伟知道后，拿出有限的工资，资助姐妹俩读书和往返路费，还帮她们买文具、衣服。“只要你们用功读书，爷爷不会不管你们。”彭永伟安慰道。两姐妹感动哭了。

但现在，彭永伟也有了自己的困惑。

“希望能有人来接班，不然孩子们每天要多走几公里山路才能到最近的小学。”明年即将退休，身体状况亦大不如前，彭永伟说这是自己唯一的愿望。但他时常也会觉得矛盾，“条件艰苦不说，语言不通也是个大问题，能留得下来人吗？”

弄义屯的乡亲们同样困惑：“彭老师，你退休后真的会有新老师来吗？”

孩子们也时常会问：“要是没有新老师来，我们还能在这里继续读书吗？”

但不管怎样，退休之前的这段日子，彭永伟仍然坚守下去。

弄义小学的教室里，读书声又一次传来，越过崇山峻岭，再一次回荡在大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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