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高手”丁杰
[摘要]丁邦昕
在清朝中后期的历史上，有两位较有名气的丁杰：一位是浙江归安人乾隆四十六年（1781）进士，著名经学家、校勘学家、藏书家；另一位则是安庆义门丁氏后人，原名丁宗栋，后改名丁杰，字子俊，一字仲文，号萍川。嘉庆十五年庚午（1810）生，光绪七年辛巳（1881）年去世，享年七十一岁。
古代的学子士人，经过科举制度的严酷打磨，都以出仕做官为正道，并以正统经史诗文见长，对科技之技、工匠之术及旁门左学均不屑一顾。然而，这里想着重介绍的这位晚清历史上的安庆老乡，则与众不同。
据安庆义门《丁氏族谱》和民国版《番禺续县志》记载，丁杰出生在怀宁县江镇，父亲丁尚清清嘉庆初年遊幕到广东，嘉庆十五年（1810）进入两广总督张百龄的幕僚，后将全家从安庆迁到了广东广州（番禺）。道光二十九年（1849），丁杰以广州府学附生（秀才）身份，参加广东己酉科乡试；考中举人，排名第二十一名。以知县在吏部注册，被优先安排就任直隶州州同。
清咸丰三年（1853），太平军攻克金陵，并在此定都。四年后，因领导集团内部发生严重政治斗争，导致分裂。石达开被逼出走，带领十万精锐大军单独行动。入赣东与杨辅清会合于贵溪，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石达开带领，东进浙江，占领江山，控制浙西南；另一路由杨辅清带领，经分水关进攻福建。
咸丰七年（1857）底，福建形势告急。时任松溪知县阳椿被吓破了胆，仓惶出逃，于兵乱之中不知所终。清廷为加强防备，将丁杰从直隶州调往福建，代理松溪县知县。到任不久的丁杰，立即组织当地各乡联勇武装，一举夺回了县城。此次大获全胜之后，丁杰受到上司保举，奉旨以通判仍留原省补用，并赏戴蓝翎；次年升道员，并随带加四级。随后，为加强建宁县的防备，他又调任该县知县。他所领导的乡勇武装，所向披靡，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就肃清了全县境内的所有太平军来犯之敌。
咸丰十年（1860）十二月，曾国藩向皇帝呈奏折，希望借外国的力量助剿、运粮，以减少暂时的忧虑；将来学习外国技艺，造炮制船，以收到永久的利益。皇帝同意了曾国藩的意见，造炮制船的设备，只要朝廷掏银子就能从国外买得到。然而，那个年代国内哪里去找那些科技人才呢？曾国藩强令部属，千方百计访求机巧能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寻访，江苏巡抚薛焕推荐无锡人徐寿、华蘅芳。又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从哪个门路得到的信息，曾国藩把时任福建建宁县知县的丁杰也调到自己的麾下，并正式任命为安庆内军械所督铸火药局洋炸炮委员。
到任后，丁杰认真拟订了研制方案，严密组织工匠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摸索，终于研制出了威力巨大的炸弹。曾国藩在同治三年（1864）六月廿三日欣喜地向皇帝报告：“遂传令即刻发火，霹雳一声，揭开城垣二十余丈，烟尘蔽空，砖石满谷。”可见，丁杰主持研制的炸弹，在攻克金陵时派上了大的用场。因战功卓著，同治皇帝先后两次下旨，赏丁杰花翎，著加按察使衔，例授中宪大夫，诰授资政大夫。清剿太平军的战争结束后不久，丁杰便辞官回乡。自同治五年（1866），到去世前的光绪年间，一直担任韩山书院山长。在主政韩山书院期间，丁杰尤其喜爱黄老之学。著有《黄帝阴符经直解》一卷，《老子道德经直解》二卷，《蛾术斋诗集》六卷。特别是在《天说》一文里，解读了“天人合一”学说，说理至深，发人深省。
在做高深学问的同时，丁杰还潜心研究再平常不过的猫。把其习性之妙、豢养之术与赏玩之法，揭示得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
咸丰年间，浙江永嘉人黄汉（字鹤楼）编著《猫苑》一书，后请丁杰（仲文）为其订校。这是中国较早的一部关于猫的专门著作，包括“种类”、“形象”、“毛色”、“灵异”、“名物”、“故事”和“品藻”等七大部分。在书中，丁杰（仲文）有多处很有见地的批注。关于该书的价值，他指出：“《猫苑》一出，则后之为诗赋者，皆可取材于此矣。补助艺林，功非浅鲜。”对于公猫的豢养，他也颇有心得：“公猫必阉煞其雄气，化刚为柔，日见肥善。时俗又有半阉猫，只去内肾一边，其雄气未尽消亡，更觉刚柔相中。”
至于猫的美学分类与命名，丁杰（仲文）更是具有独到的见解：“尝分猫为三等，并立美名。如纯黄者，曰‘金丝虎\’、曰‘戛金钟\’、曰‘大滴金\’；纯白者，曰‘尺玉\’、曰‘宵飞练\’；纯黑者，曰‘乌云豹\’、曰‘啸铁\’；花斑者，曰‘吼彩霞\’、曰‘滚地锦\’、曰‘跃玳\’、曰‘草上霜\’、曰‘雪地金钱\’。其狸驳者，则有‘雪地麻\’、‘笋斑\’、‘黄粉\’、‘麻青\’诸名。”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古以来有关狸与猫的学术研究史，给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逸诗有《狸首篇》，见《仪礼》；古歌有《狸首》，见《檀弓》；至《左传》有‘狸制\’，盖黄狸皮也；《周礼》有‘狸步\’，以量侯道者也；又：狸席；婕妤上皇后贺仪有绿毛狸席，见《飞燕外传》。此皆云狸而非云猫也。”
从参加科举考试中得举人，走上正统出仕之路；历任县域“父母官”，威震一时，保平一方；进入曾国藩幕僚，成为研制炸弹的科技专家，助力攻克金陵，立下奇功；进而研习黄老之学，成为造诣颇深的学者；最后，竟然还能把平凡无比的猫，研究得如此深入，介绍得如此浅显。丁杰，实在是一位即使在今天也同样令人折服的“跨界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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